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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雀安路,于家茶馆。
老于今天的心情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他在京都开茶馆,一共有十五年左右,可谓是经历了这个时代最大的动荡时期。好在周国倾覆,昭国重建,京都的变化并不算大,至少比他想象过的情况要好很多。
京都没有发生激进的兵变,在百姓眼里看来,这可算乱世之中最大的幸运了,京都的大官们在这个政局新旧交替的节骨眼上,算是做了件实事。至于当时禁宫之中,京都之外的世界里发生了什么,这就不是百姓可能和需要知道的了。
禁宫高墙倒,京都的地理格局发生三百多年来没有过的大变化。虽然如今生在帝都的百姓很容易就能穿过内城,隔着一道单薄的禁宫城楼,看到天家府邸,甚至还有可能在内城远观皇家妃嫔的微服出游,但是内城和外城毕竟还是存在区别的。外城清幽,内城娇奢,因其居住之人贵贱成分比例而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不过,在此地开了十几年茶馆,见过千万来往人的老于心里却是满足的。新君执权,京都的变化很快,老于一家现在每天做点闲淡生意就能管饱一家六口的食粮,遇到一些节日,还能多挣点。能有余钱新增点家当,给丫头做件新衣裳,自己偶尔还能去内城喝两口好酒,不错了。
但是,今天并非什么节日,而且还没过吃午饭时间,离下午邻里游客来喝茶闲扯的时间段还有一个多时辰,茶馆应该很是清闲才对,可现在茶馆却陆续来了许多人,竟是将茶馆给坐满了。
(006)、一碗苦茶
看这陆续到来的客人,虽然衣着朴素,但是穿得很整齐,衣服上也见不着补丁。这种很自然流露出的身份气息,在常年做百姓生意的老于眼中是那么清晰——这些人绝非普通百姓。
茶馆满座,没有女子和孩童,八成是青壮年。只有一两个中年人,但从他们眼中的情态来看,绝非是来打发无聊时光的闲人。那些青年人,坐姿端正不苟言笑,饮茶姿势严谨,陡然一看像是斯文人,但他们目光中精芒内敛,让人多看两眼就不自觉的感到一股压力,然而这种压力却是没有一点匪气。
老于站在茶柜后,用一块粗棉布将一个茶碗擦得咯吱作响,垂着的眉眼不时扫一下茶馆中满堂的茶客,越看越觉得其中另有故事。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感觉到这些人恐怕是哪府的贵宾,绝非匪类。在京都,也没有什么山贼民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聚众闹事,而昭国才立,国信正盛,还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周国那种官匪一家的情况。再说,就他这老于茶馆的资本,又不是内城‘白云居’那种黄金地皮、贵族信誉的高级酒楼,全抢去也榨不出几两银子,谁会稀罕呢?
于是,老于的眼里,好奇的情绪越来越重。但很快他心中第一个认知到的,是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他一定不能多看多问。别人看似在隐藏身份,实际上欲抑故扬,这种暗示还不够明显么?
过了不知多久,一个人来了,一个他知道身份的人独自走了进来,到此时老于的心里这才咯噔一声,有些明了了,连忙退到后面厨房去烧茶去了。
因为这个人一到来,老于知道,自己不该知道,不该看的人和事儿,来了。
严陆身着便服,未带一个随侍,独身走进茶馆应约。
一进门,身为武将的他便清晰的感觉到,茶馆里那些端坐饮茶的青年们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他心里本有的一些兴奋、一些忐忑又被挑高了一分。
他兴奋的是,第一次面见那位大人,忐忑的是,那位大人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见自己?即便来到这样平常甚至有些寒酸的小茶馆,是那位大人特意的放低身价,然而他在得到消息后换服赶来,心里的压力依旧未减轻多少。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身份位置越高的人,只有内心强大到一定程度才能驾驭其身份位置,只要做事需要,也就不甚在意这种表面的排场。那种已生发在骨子里的自信与威压,也不是全靠排场来堆积的。有些越不在乎这些的人,雷霆手段更加可怕。
严陆刚走进茶馆,就有一个青年人走近来,招手引路。严陆虽然不知道此人的姓名身份,却是不敢怠慢,跟着他来到一张桌子前。
桌边坐着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人。此人的双眉很淡,但当他抬起眼皮,双眼完全睁开时,那双眼睛却是无需双眉的拥簇,目锐如刺,让人不敢直视。
中年人见严陆来了,一直端着茶碗的手放了下来,自鼻下的半张脸完全展露开来时,微微一弯的嘴唇,令他这整张脸的线条也柔和了一些。
“严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