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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
说不定她的将来要重新规划,三十岁的女博后,大约只能对着一个更老的男博后,一起实验,一起生活,依然是要在现实里做一对平庸无奇的夫妇。
“唉,我家里逼我去相亲。”盘雪叹道,“又约去金碧辉吃意粉。”
薛葵的心便有点揪揪地痛,强颜道:“慢慢地吃。不要怕。”
盘雪见她在看一件男式运动衫,便打趣道:“还说不想交男友,那为什么看这个。”
薛葵笑笑,同她一起走开去挑选相亲时要穿的正装。
她想,她曾经是只能穿这种衣服的。
自从和卓正扬摊牌以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同何祺华的事情,越难受于卓正扬的即刻消失,过去就越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何祺华对她有企图,她一直都是知道的,从十五岁开始,他看她的眼神哪里是在看一个孩子。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很漂亮的牵牛花,于是一路摘下来放在帽子里,何祺华的车缓缓地尾随着她,一直看她,一直看她,她跑,车也开快,她慢慢地走,车又放慢速度,怎么也甩不掉。她想起临睡前嚼着的口香糖,早上往往黏在头发上,怎么也撕不下来,必须剪掉一大绺头发才能解脱,令人无比痛恨又无比沮丧。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如果大家都在场,他根本不看她。如果大家没有注意到,他就会对她笑,笑得如同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慢慢朝她笼过来,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抖得厉害。她只希望姬水二汽快点熬过最艰难的时光,薛海光和沈玉芳去格陵出差,就有人半夜砸她家的窗户,她关了灯躲在被子里,一片黑暗中听见院子里的乖乖在狂吠,吠到最后变成哀嚎,还有男人的笑声,肆无忌惮,她只能捂住耳朵说乖乖别怕,乖乖别怕,葵葵别怕,葵葵别怕……
她知道乖乖是沈玉龙杀的。因为他要和工人同一阵线,以得到他们的支持。姬水玉龙建厂,他又拉了薛海光和其他人一把,好像一切恢复正常了,她依然是不愁吃穿的小公主,那些对她发出过威胁的人也好像忘记了所有的恩恩怨怨,谄媚地对她笑,沈乐乐还说表姐,我要出国了,你陪读,好不好?
沈玉龙对她很好,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记她,沈玉龙带她看这个花花世界,怂恿她带着自己的朋友一起出来玩,她是沈玉龙的外甥女,是所有这些叔叔伯伯的小辈,但那些人的笑,和何祺华一模一样。张寒和叶澜澜去过一次,再也不肯去,劝她也不要去,可是她不能不去。她不去,别人就看出来了。她只能装傻,装着高兴,装着不懂人事,她的笑容就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甜美,知性,随和,温柔,天真,随便点单。有人说沈总的外甥女真是漂亮,做学问可惜了。她笑一笑,同那人碰杯;又有人说葵葵来唱歌,你不是最爱唱这首歌么,她抓起话筒就唱“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何祺华的司机来接她,她是揣着水果刀下楼的,可是到了跟前,她又改变了主意,无比顺从地上车,因为从此可以只应酬何祺华一个。但是事情发展失控,她胆怯了,恨不得在自己面孔上划几刀,又没有勇气,她只有不停地吃,吃到吐为止,何祺华来格陵想要带她走,她穿的就是这样一件男式运动衫,看着他的震惊面孔,是何等的快意。何祺华不会娶一个两百磅的女人,沈玉龙也不会叫一个两百磅的女人去陪酒,她终于再世为人,婚约一取消,她便要把那一年的荒唐全部节制回来,仿佛毒瘾的戒断治疗一般,难受,反复,挣扎,还有旁人的白眼,讥讽,但她反而从未如此的平静,想通了很多事情,她要做她自己,十五岁那个听见乖乖大叫,然后跑下去抱它亲它的薛葵,终于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直到冯慧珍再次企图自杀,开车突然撞向路障,结果死到临头又后悔,硬生生地转弯,车的侧面撞凹了一大块。
沈玉芳在副驾驶座上,失去了一条腿。她不得不草率地毕业,立刻找工作,安定下来。
盘雪看中了一件鹅黄色双排扣束腰小外套。
“薛葵,我去试衣服,你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薛葵点点头。倚在柜台上,微微觉得脸发烫,有些气喘,她想起自己夏季时也来这个柜台买衫,导购小姐拼命建议她买那件高腰淑女裙,她坚持买了雪纺。
有人要看她身后陈列的衣服,朝她靠过来,她立刻让开,可是那人继续靠过来,她又低着头让开了,那人的胳膊伸过来,撑在她身侧,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望进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去。
她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绷直每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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