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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恳请陛下,速速移驾!”
……
李琅琊猛然伸手揪住自己的领口,回忆戛然而止,思绪归于平静。
“……琅琊!”
李琅琊的手猛然一颤。水晶镜片从掌心滑脱,连着一同纳在怀内的银链一起,掉落在栈桥上,弹指间四分五裂。天地之间恍然从未有过的宁静悠远,渡口上所有的声音对他来说都隐去了,李琅琊转了身,目光斜斜地看去,眼睫发颤。
秋江浩淼,落日已隐入江水尽头,水鸟们躲入不远处大片繁盛的芦花荡,空余铺在江面一道横贯千里的落日残红。雾气水面间,渔歌旷远去,在如此宁静的背景上,那个有着火焰般发色的男子,仍然挺如修竹的身影立在桥头,李琅琊所熟识的笑容荡漾在那人历经岁月和征战却还是英气俊丽的眉眼间。那笑容还是飞扬不羁,却带着涩然。
“琅琊!”
清荷感觉到扶在自己肩头的手抽紧了。微微的痛感让她疑惑地望向自家殿下,复又望着对面武将打扮的男子。极至的耀眼和光华,廖若晨星的眸子,没有经过风烟绕金戈,铁马踏冰河的人是没有这样的眼神的。“殿下……这?”
“……故人,是……故人啊……”李琅琊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辗转而来,破碎得难以辨认,连同漫江飞飘的芦花扩散在江南城市的渡口上。两人默然独立,许久只闻得渺若江南烟雨的哽咽之声,竟是难以成句。
“……端华……”
第 2 章
(二)
六月江南,草长沙白岸,黄莺穿柳带。江岸游人如织,画舫如缕,虽然无法比得长安的绰绰姿容摩肩接踵,但一派开阔的水泽云霞,倒也构成别样佳景,只教人流连忘返,所谓醉江南,大约也便是如此了。
“喂,我说琅琊啊……你到现在为止一直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哪?”江岸上踟躇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位红发青年深黑的眸子里全是不奈的意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啊?我没有啊?”清秀贵气的年轻人迷惑地推了推镜片,目光茫然地贴着一江春水掠过去,又回到同伴身上,“……我只是在想,这江南好景,不知几月方罢……”
“嗤——”端华在一株垂柳边停了步子,发了个鼻音,“我说,别文绉绉的,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一套的啊!……好不容易来趟江南放个假,终于可以远离那个家伙了,怎么换了你来折磨我……”
李琅琊眯起细长的眼睛,抿起嘴不让笑声流泻出来,那家伙,一定是指八重雪。
“我可是说真的,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年轻的武官干脆一屁股坐到岸边,伸长了双腿,一只手支住脸侧望着他。
李琅琊撩起衣服下摆,在他旁边坐了。此刻他的容色没有玩笑之意了,却带着几分不安:“听说那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似乎有些不稳之象……圣上……算了,你明白,总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想要安抚呢,这也是上策,但总让人不安生……”一语未了,却发现红发青年眉眼间藏了些促狭望着自己,嘴角一缕邪气华美的笑痕,那目光灼灼,亮若秋穹之寒星,直盯得李琅琊双颊飞起两朵红晕。
“你……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哦——”端华收敛了笑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但眼睛里的戏谑神情——李琅琊看得清楚——是半分没收敛,“我还以为,薛王老人家的九世子殿下,整天心里琢磨的就是些神怪灵异和风雅佳句,不会关心我们这种武将的事呢……”
“……你……”李琅琊一时语噎,无奈之下只有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才正色道,“虽说是风言风语,但无风不起浪,总有几分原因,江南不可久留,我们还是尽早回长安的好,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些。你看,”李琅琊边说边从怀里抽出一折信笺,“长安都有不稳的迹象了,前几日安碧城来的信里也是有提……”
端华翻身坐直了,把信接了过去。李琅琊瞥见,原本那张俊美面孔上的玩世之态此刻都收了,年轻武官的面容显出一派逼人的冷峻和敏感。端华拈着那信笺,双手抖开了兀自细读。约莫有半柱香的工夫,他蹙起冷秀的两条剑眉。“长安……出城的人已经开始增加了?”
李琅琊看着他那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态,突然觉得全身冷了起来。天色将暮,六月春江渔舟稀少,漫然碧水映红日,青红交错,水波鳞动,万里江天阔,余霞散成绮,绿柳岸上,烟水渺然随风斜,可不知怎的,此景在李琅琊眼里突然带出了一点凄冷的意味来,这使他心神恍然间一窒,不自觉地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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