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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不佑,为人奈何!”
这句话太过沉重了,宛如黄钟大吕的嗡鸣,震得所有人一阵惊颤,那意味深长的余音还缭绕在所有人心间,李琅琊已经衣袍一摆,翩然走下玉阶。他自己心中宛若明镜,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君君臣臣,臣臣君君,还有那些儿女情长,国恨家仇……问这穷恶仕途,滚滚红尘,奈何,奈何啊……
——天道不睿,为臣奈何!
他无声地笑了。所有大臣愣愣地立在宫门前,目送着那个翩然的人影,在长安城傍晚中凄凉而宏大的繁华背景中,渐渐远去。
第 57 章
(五十七)
李琅琊出得殿门就立刻回府。
“月筝!月筝!”
“夫君!”温柔而气质高贵的女人急匆匆地从房内走出,一把扯住李琅琊的衣袖,“夫君,怎么样啊?怎么样啊?”
“……败了。”李琅琊简短地说,从前那种略显优柔寡断的气质在他身上一下就不复存在了。
“啊!”颜月筝掩住口,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晶莹的水雾,“那妾身兄长他——”
“颜将军被俘,放心,”李琅琊快速地拥抱了一下妻子,“我想他暂时没有危险。月筝,你听好——”他双手按住妻子的肩,“你快点让下人收拾东西,只带少量细软,其余一概不要,我们很快就得走了。”
“走?”
“长安城守不住了。”
颜月筝咬住牙,含着泪水点点头,转身就去了。她是武将家的女儿,做事从来不扭捏。
李琅琊目送着妻子进屋,无声地一叹。他推开书房的门,走到书案前。从钵里蘸了水,研开了墨,御史台左丞修长苍白的手拿起了笔,笔尖在纸的上方颤抖着,滴下了一团墨迹。
他合上双眼,然后落下笔去。
“……不学无术的小子……你若看到这个……看得懂么……”轻轻的苦笑声若有若无地从他双唇间溢出。
第二日早晨,李隆基召集百官,登上勤政楼,颁下诏书宣布说要亲征,并且痛斥安禄山罪行和潼关守将叛变。其实那天的颁诏不合规矩——诏书是御史台左丞李琅琊起的,也是李琅琊宣读的。李琅琊站在高高的玉阶上念着诏书,心里却觉得无限讽刺,亲征?谁都不会信。但在这深深宫闱里,帝王家为了达到目的,并不在乎天下人是不是相信。他不想起那诏书,也不想念,那里面无情的言辞——尤其是对于皇甫端华无情的言辞,教他如何念得出口?!
可他不能不念。
直到午后,李隆基移居大明宫,陈玄礼被连夜急召入宫要求集合禁军,挑选马匹。陈玄礼被惊出一身冷汗后心里不禁对李琅琊暗暗生寒,这人居然把事情预料得如此之准。因为有了先前的准备,所以一切办得极快,李隆基见他办事利索,许给陈玄礼日后高官厚禄。
李隆基和还留在宫中的杨妃姐妹,皇子公主,各宫嫔妃,还有杨国忠、韦见素等一干重要大臣及他们的少数家眷,已经在延秋门聚集起来,夜色依旧深沉,他们在陈玄礼召集起来的禁军护送下准备逃离长安城。
“夫君……”颜月筝掀起车帘,“好像还有其他的皇子公主在宫外呢……”
“嘘。”李琅琊拉住马缰绳。颜月筝看见丈夫浓黑的眉眼犹如墨描,他清秀的侧脸在月光下泛着一层冷霜的颜色。李琅琊抬头望了一眼高高的延秋门城门,冷冷地说了一句话。
“圣上也不曾说过不带他们,是他们自己没有跟上来——不用管他们。”
颜月筝从那些冷冰冰的言辞中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她默默地看了丈夫一眼,然后放下帘子。
陈玄礼从他们身边策马小步跑过。他看了看李琅琊,和他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可这个眼神极为隐晦,几乎没有人看见,即使看见,也没有人能了解那是什么意思。
可八重雪偏偏就看见了,金吾卫上将军的直觉素来敏锐,所以他觉得那个目光有些不对劲。
先前李琅琊已经把事情悄悄知会了他,他立刻就召集手下金吾卫,开始金吾卫中还有人表示要死守大明宫和长安城,八重雪先是好言相劝,见劝不得干脆一顿拳脚外加呵斥,众人本来已经为潼关守将们的下场感到心寒,先前说要死守只是一时脑子发热,给自家头目一盆冷水泼下来,顿时都清醒了不少,一个个服服帖帖跟着出城。
待陈玄礼过去,八重雪慢慢策马走近。
“你在想些什么?”八重雪其实有些不忍心和李琅琊说话,皇甫端华叛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