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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斗胆,江淮租庸使何时敛财?”
李亨伸手去桌上拿了些东西。“朕这里有表单。”
李琅琊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翻得快,似乎早就知道结果。几下看完,他双手一举,恭恭敬敬把折子递还给皇帝。
“臣敢问,江淮地区尚未遭受战火殃及,若不在此地加收重税,何来军费?”
皇帝笑了笑,没有做声,只是轻轻翻动着桌上的折子。李琅琊感觉心里不对,抬头看了看。李亨正盯着桌案上跃动的烛火,白皙清秀的面孔上挂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没等李琅琊重新开口发问,李亨就轻飘飘地丢下折子来。李琅琊捡起来翻了一下立刻脸色大变。
“铸新钱?!”他失声惊呼,“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那说要铸新钱的折子是户部侍郎第五琦上的,折子上建议皇帝铸造以一当十的“乾元通宝”。
“陛下不可!陛下可曾记得弘孝先帝时曾经铸过乾封泉宝?那时根本就行不通啊!”李琅琊大急,“铸造新币一事也非第一次实行了,次次都是败笔啊陛下!”
李亨沉吟着。“可租税不能再这么收了,这样迟早得出乱子。”
“这……”李琅琊一时语噎。其实铸新钱,以一当十,更是变相敛财,只可怜天下百姓不懂这些,只能受朝廷左右了。何况新币一出,谁知道物价上不上涨、商人是否抵制、老百姓是否私铸?到时候即便军费有了,可市场一乱,什么都免谈!
李琅琊感觉到口中微微的苦涩。这棋太险了,可他也确实明白,这实属无奈之举,开元通宝的地位哪里是说动就动的?
“朕已经让中书省拟折子了……你意下如何?”
李琅琊深吸一口气。皇帝的话说得隐晦,但他在朝为官也不算时日太短了,还是听得出来皇帝话中有话。中书省拟了折子交付廷议,到时候最终准不准还不是门下省宰相的一句话。如果李琅琊顶不住朝中压力,这铸新币,就实现不了,到时候皇帝怪罪。如果李琅琊顶住压力,到时候出了事,他也得受牵连。
皇帝进退两难,他也进退两难。李琅琊苦笑,这路是自己选的,硬着头皮也得走下去。
“臣谨顺圣意。”
李琅琊说罢抬头,却突然顿住了呼吸。他此时与皇帝离得颇近,新皇的面孔半没在烛光形成的阴影里,多了种暧昧不明的意味来。李琅琊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不可胡思乱想,可皇帝的下一个动作让他心头剧震——新皇抬起一只修长的手,轻轻地想要触碰他的发髻。李琅琊没戴官帽,那一头黑发在烛光下泛着乌油油的色泽,煞是好看。李琅琊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就想躲闪。
“啊……”皇帝立刻觉察出自己失仪,收回了手,讪讪地转过头去。
李琅琊感觉冷汗涔涔。“臣有罪。”
“何罪之有?”李亨苦笑,“下去罢,朕交代的事情卿别忘了。”
李琅琊拜谢退下,一出门他就紧走几步来到廊下,连连喘了几口气。方才李亨那一动作实在是把他吓得不轻。他扶着廊柱,也不管是不是失态,干脆就那么坐了下来。
这边八重雪带着腰刀正在廊下巡视。走了没两步就见李琅琊居然坐在那里。八重雪皱皱眉,走上前两步,抓住李琅琊的手臂,手下微微一吐力就把他托起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李琅琊惊得抬头,一见是八重雪立刻松懈下去。“雪将军……”
“怎么了?”
李琅琊看看左右,把八重雪往外头带去。
“……皇上要铸新币,我呢……哈哈……”他苦笑着摇摇头,那言下之意谁都明白。
八重雪瞪圆了眼,很快就明白过来。他虽则不是文官,但在朝廷上呆了也不是一年两年,其中利害他还是知晓的。这铸币,哪里是随随便便就铸的?八重雪吸了两口凉气,瞪着李琅琊。
“皇上这是……拿你垫背哪……”
李琅琊摊手,微笑,他那个干净的笑容让八重雪莫名地觉得悲伤。
“你……”他低声问,“你想他么……”
李琅琊脸上的笑容立刻隐去了。
“雪将军,恕我不懂。”他行个礼,转身便走。
八重雪目送着他走开,眼里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来。那俊丽绝伦的面孔上出现一点疑惑——他疑惑自己分明给皇甫端华写过书信,那封信大约是他这辈子写过的最长的信了,里面把李琅琊如何从战事一起时所受的委屈和排挤,以及他所做的努力和所有的无奈——甚至包括被杨国忠遣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