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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行甚快。
水路的计算让长年生长在域外西漠的他有些抓不到要领,只晓得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以为要停船泊岸了,长舟忽而切进一片水林里。
扎根在水底的树高耸参天,他们在窄小的水面走得曲曲折折,绕得人眼花撩乱,好半晌过去,水林尽头竟豁然开朗,撑舟的女子在此际对他侧眸清笑,半玩笑地脆声言语——
“雷萨朗大爷,你是我头一个领回家的汉子。”
家。
他对她娇口中的这个字玩味起来,想从那双狡黠到近似有情的美瞳分辨出什么,她已再次调开眸光。
这“浪萍水榭”依水回环,一处处的建筑傍水错落,依地势起伏。
初初环看,可瞥见垂柳后的五、六所雅轩与画阁,水道环抱之下,几是每处轩阁皆有小桥和曲廊延伸至水面的凉台。当然,为了方便在水榭里穿梭,几架小舟绝不能少。
在这里,树木极多,又正值春香时分,柳、枫、栗木皆不缺,桃、李、杏花儿齐争春,连红梅也不甘凋谢,再加上红灿灿的杜鹃和一些他已叫不出名目的花花草草,让水榭到处弥漫着他该深恶痛绝的郁馨。
他一向不爱过软的香气,不是吗?
但为何坐在雅轩外的长廊石阶,他呼息这一切,燃烧在方寸间的怒火像是渐能控制,由怒极渐渐转为气郁,起伏过剧的胸膛也莫名缓下,仿彿这里的空气掺进宁神迷香,嗅多了神魂也跟着宁定。
为何啊?
难道仅因这座水榭看不到周府园子里一堆附庸风雅、流于窠臼的俗丽,让他终于能好好喘口气?抑或他其实对烟雨柔媚的所在已无感无觉?又或者……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她半玩笑、半似认真的“回家”?
最后一个想法奇异地让他内心的火气又消弭许多。
微敛的浓睫动了动,嗓音忽地从似掀未掀的唇缝中低沉拉出——
“在西漠,在我生长的部族里……”
“嗯?”男人终于愿开尊口了,花夺美心一促,没意识到自己像在紧张。
“女人若领着男人回自个儿的帐子里……”
“嗯?”唉,话不一口气说完,很吊人胃口啊!
她耐不下性子,翻身便坐上他大腿,若非脚踝间的银链子碍事,她还想玉腿大张,采跨骑坐姿呢!
雷萨朗扶住她的后腰,该是被她嚣张行径惊震过好几回,如今竟渐能适应。
“说啊,那表示什么?”她挑眉问,手玩着粗犷峻颊边的微鬈褐发。
“表示女人认定这个男人,一辈子只认定这一个。”深瞳黑幽幽。
不驯的柳眉挑得更高。“那要是男人领着女人回自个儿的帐子里呢?男人也一辈子只认定这位伴侣?”
“西汉部族的男人可以拥有无数个女人。”
柳眉都快倒竖了。“瞧,就是有这么不公道的事!男人能有无数女人,女人也该拥有同等权利,这才公允。”
似乎是因为她的反应正符合自己所预期,雷萨朗嘴角略提,模糊像是在笑,愤恼的神思再次淡隐许多。
他徐慢地吐出一句话。“你领我回你的帐子,打算一辈子认定我吗?”
“我哪来的帐——”陡顿,她美脸微怔,玄玉眸子溜转半圈,这才会意过来。
她继而笑道:“可惜啦,‘浪萍水榭’不在你西汉,这‘帐子’归我管,大爷入我境,就得随我俗。这儿的姑娘家只要欢喜,爱跟谁混就跟谁混,即便把男人当作玩物,捏在指间把玩,也算女人真本事。”
玉指又滑去勾他的颚,音调一转幽缓,如若叹息。“呵呵……我说这位大爷啊,‘认定’这种事好累的,你难道不知吗?”像上了锁,动弹不得。
为何领这个男人来此?
花夺美一时间也寻不到满意的答案来应付己心。
她第一个男人。
第一具让她垂涎三尺、心痒难耐到非占为己用不可的身躯。
第一个让她想花心思去看穿、探究、大玩攻防的人。
或者再过一阵子吧,如今正在兴头上,对他,她还放不开手。
“‘认定’确实是件累人的事。”雷萨朗出乎她意料外地低声附和。
见她微讶眨睫,他勾唇,给了一抹货真价实的笑。“但男女间的事,我比较崇尚一对一的关系,楼主要与我做香料与香药买卖,尽管生意归生意,肉欲归肉欲,你对我有兴致,我承认对你也有欲念,而且没打算克制,但我极度希望至少咱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