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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来到色林错湖边。这是西藏的第二大湖。到达这里就重新回到了冈底斯山脉。
日落很暧昧。背后山端的云定格成了原子的蘑菇。
树想等他期待的光与色。被普布拒绝了。
他一直担心天气突变。天气一变,就意味着雨雪,意味着车辙全被盖住,意味着没了路和方向。在藏北,除非靠近县城或大一点的乡,GPS基本是盲的。
牧民们管色林错叫“魔鬼湖”似乎是有道理的。
于旷野里奔跑。问路。再奔跑。再问路。…只要遇到帐篷,普布就会停下来。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
暗沉的天光乍现,草原和矮山突然变成血红色,然后是一群白屁股羊,千堆雪般的排云,不知名的湖,还有湖中央堆积起硝酸盐。
普布觉得在绕圈子。他不断质疑自己。也许从决定离开色林错湖边那一刻起就已经出错。
二十几分钟后又转到两笼帐篷跟前,牧民告诉司机应该继续沿着色林错湖边方向开才对,要开回湖边去,目前方向是去尼玛的。
这么淡化迷路的感受。我问平安。
当时天气很好,大家没当回事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错,总觉得对,跑下来可就是错的。西与西南的差距可能就在那么二三十个相连的车轮印吧。平安说,
她不是没有过害怕的经历。在新疆的查干若尔达坂,受困在大风雪中。在闽西南的大山里,遭遇暴风雨,车子意外熄火在山道上突然下滑……可能因为天好,所以总以为没问题,甚至还觉得是享受。
天已经完全黑了。普布借着车前灯照到一排电线杆。他说,该照着有电线杆的地方走。是啊,他们之前忘记这是最好的参照。有电线杆的地方一定会有集中的乡村。
GPS又正常运作起来。显示沿着色林错湖边方向前方大概三十多公里处是个乡镇。
色林错,是迷途的坐标中轴。
漆黑中,两个师傅停车熏起了烟卷。
漆黑中,圆月跃出墨云。云的边缘倚着月的边缘。谁浸了谁的金。
烟头一闪一闪的光亮映出司机们的晦暗面容。他们太疲倦了。一大早起床赶去普若岗日,又赶回双湖,再赶到382道班,在色林错绕啊绕的,已经整整十四个钟头。平安悄悄看过码表,七百公里。
如果真的变天落雪,这两辆单薄的人马势必沦陷。如果沦陷,油肯定不够。他们还是在尼玛加的油。这些以及之后的始终没法想象。当然在这个实际时点也没必要想了。
GPS和地图标识的那个镇是雄梅镇。
雄梅二村摸黑碰到一个游荡者,可能是出来方便的,介绍人们去镇上的粮食所。
粮食所只有两间屋子有床位,已经住满。其他屋子如战后废墟。在头灯的照射下,墙皮完全剥落成黄色土坯,有些虫在慌乱的爬,几个铁架子七扭八歪着,连床板都没有。至少那分得三张光板的队伍也好过平安他们了。
大家分散去村口和路两边瞎晃。
高原的寒凉地气如一块森然冷玉,正在地面和地心深处蔓延、回荡。
粮食所旁边是个大杂院,里面停着大卡,有两排屋子燃着灯光,看上去象大车店。
平安和贝玛拼命摇晃上锁的铁门。有人跑出来。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女人。
有地方住吗。两个女人问。
已经住满了,去隔壁粮食所吧。老头拢着袖口回。
不是逗咱玩嘛,闹不好要睡车里了。平安说。她以前旅行途中睡过车里。很冷。
家里人说不行了就回去,女儿给我唱国歌呢。树冒出来。
话音未落,普布大喊,离申扎还有九十公里,去申扎吧。
呵呵。一眨眼,从双湖深入区那可可西里的边缘连夜跑进申扎。飞毛腿。
个个蔫得跟淹萝卜似的。平安让普布放他的碟。那是他们听了一路的歌,那曲锅庄,印度藏歌……
九十公里比想象得漫长。土路时好时烂的。
在他们前面划过车尾灯的光。只有一个尾灯。人们以为是摩托车。追上去才看清是拉了一车破烂的大卡。
普布的眼睛到了夜晚仍然很犀利,象只猫头鹰,那么疲倦了还在说,你们看那只狐狸,野兔子过马路了。
轧死它。轧死它。以树为首的男人疯狂大吼。
平安当那是故意发泄,而不是真那么想。当然那人也可能做的出来。谁知道呢。
好比有人总说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