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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过往此时清晰地浮掠眼前。
左康生没有抱过他,因为他在年幼的时候便失去双亲,他也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他得拚命赚钱养活弟妹,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父亲。
但是,左桀记得他那笨拙的语气,只会问:“钱够不够用?”
只会叹气说:“别再惹你大妈生气了……”
他们有缘成为父子,却始终没有真正成为父子。
忿恨、误解、扭曲,让他们一再错失了认识彼此的机会。
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短短一星期的时间,左桀必须应付家族里不满律师宣布的遗嘱而前来争吵的长辈,必须安排左康生的后事,必须看护精神状况一直处在混沌不清的崔宛慈,还要面对公司高层主管对他从一个基层业务,突然变成公司负责人的错愕与不信任。
没想到……左康生过世了,所有问题才一件一件地浮上台面,左桀从未同时面对这么多棘手的事,这就是世间冷暖。
那些厚颜无耻却拿不到任何好处的人,只能用更恶毒的话加诸在左桀身上。
骂他私生子、杂种、小混混,还说他气死了左康生还好意思回来争遗产。
然而,他的无情、他的冷漠、他的顽劣、他被扣上的一切负面评价,正好给了他一层防护罩,他用过人的意志,挡掉了这个只剩崔宛慈的家被四分五裂的可能。
送走了左康生,他将崔宛慈暂时安置在近郊的一间私人疗养院,回到住处,准备打包行李。
他得搬家了,搬去那间他过去没资格踏进去的豪宅里,照顾崔宛慈,这是他答应父亲的事,他会做到。
人生呐!变化永远超出你的想象。
才刚停好机车,卸下安全帽,温怡芬便从店里冲了出来,气愤地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你跑到哪里去了——”温怡芬掌心发麻,眼中蓄着泪。
左桀没有反应,没有感觉,他太累了,累得就要倒下。
“为什么不开机?!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都快疯了,树茵她……她……”温怡芬泣不成声。
“树茵她怎么了?”左桀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忘了他父亲过世那一晚,许树茵对他说的那件事。
“她……她流产了……”
“什么意思?”他还是空白,无法吸收温怡芬话里的意思。
“她骑车回住处时出车祸……流产了……”
“流产……”
“她说你不要孩子……你怎么可以干这种事?!怎么可以一走了之——你,你太可恶了!”温怡芬拚命捶着一脸呆滞的左桀。
左桀握住她的拳头,轻轻将她推开,茫然地走上楼。望着他的背影,温怡芬才觉得他怪怪的——他冷静得太超乎常理。
左桀走入房间,将自己抛到床上。
这是一场梦,一场可怕的恶梦,他要快点醒过来……
瞬间陷入昏睡的他恍然不知,同一天里,他失去了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两个人,父亲和自己的孩子。
左桀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如在汪洋之中浮浮沉沈,想醒醒不来,想逃逃不开,许多碎裂的片段在梦境中不断出现、消逝、又出现……
他看见母亲对他摇头,父亲感到失望,大妈朝他咆哮,许树茵手中抱着一个婴儿含泪转身离开。
“不要——”他朝前跨出一步想留住许树茵,但是她化作了一缕烟,在他眼前消失了。
左桀张开眼睛,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他昏睡了足足二十五个小时,天色由亮转暗,又由黑暗转为刺眼的艳阳天。
“呜……”土匪站在床边,摇着尾巴,对他呜咽,像是担心他。
“土匪。”他将土匪抱进怀里,他需要一点温暖,需要一点安慰,他感觉内心好空虚、好无助。
抬起脸,他才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不一样了。
许树茵的衣服不见了,她的那些制图的工具、笔记、杂志也全不见了。
流产!
这个字眼此时清晰地蹦进脑中,他才明白了这两个字的意思。
倏地,他站起身冲到一楼。
“怡芬——你说树茵流产——是什么意思?!”他紧抓着温怡芬的肩膀。
“阿桀……”温怡芬被他吓到了,他怎么了?她不是都告诉他了?
“快说!”
“树茵出车祸,流产了。”
“在哪里?哪间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