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第1/4 页)
第87节:第六章(17)
她是个善良而又软弱的女子,而他却是另有心思。他的心思她永远也不知道。他想。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差异。他们从一开始想的就完全不同,怎么能够指望结果一致呢?分手是必然的。他不能给她什么承诺,他只能看着她离开。这也许是命里注定的。
她是他生命过程中的一个点缀。
邓一群想:我是自私的,自私而且卑鄙。但在这个社会这个城市里,自私而卑鄙的人到处都是,而且一个个看上去都是那么地令人尊敬。一个人的内心和外表是如此地不同,只要你不剖开自己的内心,你看上去就是一个让人尊敬的人。
[38]
葛素芹走后,邓一群也没有了睡意,他走到阳台上,看到了屋外城市黎明的曙光。那种曙光与农村清晨的曙光迥然不同,灰暗里透着一些亮色,或者说亮色里透着一种灰蒙蒙的暧昧。这个清晨并不清新,在这个城市里,一夜过后,给黎明带来的是夜间还没有来得及消解掉的肮脏和污秽。
他这样一个农村出身的青年,在这之前,他也制造了暧昧与龌龊。这像是一个没有秩序也缺乏道德的沉沦社会,大家都像是处在一个醉生梦死的境况里。不!这个社会并不缺乏秩序,也并不缺乏道德,缺乏秩序和道德的只是作为个体的人,这个体的一个个就组成了一条河流,宽大而泛滥,滚滚东流,不可阻挡。
葛素芹无疑是他生活里的一个受害者。但她现在也并没有这样感觉。她感觉不到她就不是。他感觉到了,而他却并不是要刻意地加害她。他想:这段恋情就这样结束了?她对他一点要求都没有?
他内心还是沉重的,有一份挥之不去的深深内疚。
邓一群吃了早饭,骑着车子上班去。
城市秋天的早晨有了些凉意,在浅浅的灰雾里,那些建筑物看不真切,也是灰蒙蒙的,看起来像一幅年代已久、蒙上了灰垢的油画。他一边骑在车上,一边想:我要明确地和肖如玉建立关系,和葛素芹至此结束——他们一个晚上做了多少次爱啊!那简直是发疯。一遍又一遍。他感觉像是把他一辈子的做爱任务都做完了,做够了。他可以结束了,没有任何遗憾。
他要打电话给邓阿姨,向她表示感谢,并告诉她,他现在和肖如玉关系发展得非常好。看起来,他们的这桩婚姻不错(如果最后他能和肖如玉结婚的话),作为邓一群,算是他在这个城市找到了一个归宿。他们之间有爱情吗?邓一群想:在别人眼里,他们应该有。但他知道,事实上在骨子里,他们只是一种男女关系。
一种鲜明的具有时代特色的泛物质的男女关系!
他听到了远处钟楼发出的钟声,在钟声里,他在心里兀自笑了,心想:我怎么成了一个哲学家?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在当今的生活里,当一个哲学家不仅是可笑的,简直就是可耻的。哲学家本身事实上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芸芸众生只有你一个,所以,这时的你才是可耻的。你必须和大家一样。一样了,就平等了,就可爱了,你做得再出格,别人也不会指责你,因为你不过是至多比别人向前多跨了一步。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格外好起来。一切旧道德,在他心里就不复存在了。
第四部分
第88节:第七章(1)
第 七 章
[39]
已经过了新年,陵州下了一场几十年不遇的大雪。
城里城外一片洁白。
机械厅在南太平洋的一个岛国——贝劳共和国的一项投资赔了七百多万。周润南厅长出了点小小的事故,去海南时摔了一跤,把腿摔伤了。中央明令不准国家机关办实体,机械工业厅就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公司撤了,那些曾经是小公司的头头们在经历了商海的波澜后又回到了机关当起了处长或副处长。一切太平无事。商场转为个人承包,宾馆则变为省机械行业干部培训中心。宾馆的经理被检察院抓了,据说有经济问题。机关里的人都猜测这一下很可能就要牵扯到厅长周润南,但半个月后,经理又出来了,说是并没有什么经济问题,而是因为和外省的一家单位有经济纠纷,被对方的公安局给抓了。厅长周润南找了各种关系,一直通过那个省的公安厅的一位厅长签字,才把人放回来。到处是三角债,我欠你,你欠他,他欠我,就这样丝丝缕缕地纠缠,理也理不清,扯也扯不完,公安、检察忙着抓人,你抓我,我抓你。好在人放回来了,放回来就好,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或者说心里的悬念得到了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