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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声信息提示,号码正是昨晚那一个。
晓维的拇指迟疑地按在删除键上。她知道这条短信必定不会是让人愉悦的内容,倒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就在她迟疑的这一会儿时间里,提示音响了又响,竟连续发来四五条。晓维终究没按捺住,打开了那些信息。
那疯女人给晓维发来一堆图片。她是个摄影高手,看起来相当擅长偷拍,在医院这种灯光不明的环境下,只用简陋的摄影工具,就能把周然的气质和仪态表现得这么好。
那些画面是连续的,像一幕情景哑剧。妇产科的走廊,标志牌清晰;病房内,肖珊珊在沉睡;还是那条有标志牌的走廊,远方休息室;镜头拉近,周然一个人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支着额头,表情游离,带了一点点忧伤,看起来孤单又脆弱。倘若有母性泛滥的女性经过,也许会忍不住想将他拥进怀里。
周然一向拒人千里喜怒不形于色,晓维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再配上那样有质感的表情,实在具有秒杀力。晓维那自昨夜便强作镇定的心脏,终于被这把刀子狠狠地戳了个正着。刀子可能年久失修已经太钝,但力道仍够,见不到血,生生地痛。
尽管被老板准假,但晓维决定去上班,她不愿一个人躲在家里胡思乱想为难自己。
上班路上竟接到周然的电话。“你昨晚找过我?我住的地方手机接不通。”周然说。
晓维想不起昨天在那种状况下为什么还要给他打电话,她只知道眼下自己实在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她沉默的时候,周然问:“你没事吧?”
“没事。你什么时候回来?”晓维声音僵硬。
“我直接去西部出差,回去得下周了。”
“哦。”晓维平淡的应和声里带了些让周然陌生的东西,她像是在极力隐藏着情绪。
“你希望我回去吗?”周然也受到她情绪的些许感染。
“没有。”晓维的回答太过迅速。周然话音未落,她已经说完了。
“希望事情办得顺利一些,我能早点回去。我……”周然置身山静水幽的环境里,多了些感性和文艺。
可惜晓维不配合:“我这边有事,挂了。”
晓维感到身心疲倦乏力。那个名字和那些图片,将她深埋在心中的心魔诱出,她努力克制又渐渐淡忘的那些怨怼,顺着她的情绪裂隙正一点点地冒出来。
若说以前她对周然的情绪是埋怨与排斥,那她现在则有些感到恶心了。
最近这几个月来,周然的款款情深装得就跟真的似的,几乎打动了她,甚至可以说,已经打动了她。若不是她天性里带着别扭与拧巴,她可能早就答应他的要求,早就回心转意了。
真是险,她差一点就成了一个笑话。
李鹤见晓维从外面走进办公室,甚感意外:“不是让你在家休息吗?”她面色腊黄,眼圈发黑,精神萎靡,分明是病了。
晓维”嗯”了一声,在等待电脑启动的时间里,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打开电脑后通常先收邮件,于是她首先接到了李鹤半分钟前发给她的英文笑话。这笑话讲,有只熊猫吃完三明治不给钱,开枪打破店家的玻璃后准备扬长而去。经理要求它付费并赔偿时它理直气壮地说:“你查查看,我是熊猫!”经理老老实实地回去一查,字典上讲:Panda: a bear…like creature with black and white markings on its face。 Lives in China。 Eats shoots and leaves。(吃,开枪,然后离开)
晓维知道李鹤用这双关语的笑话一来挖苦她今天的黑眼圈,二来笑她最近因为翻译出错的事儿正在苦攻英语。她关掉邮件,拿了一份计划书到李鹤办公室向他汇报。
李鹤抬头看着她:”刚才的笑话不好笑吗?”
“很有意思。”
“那你怎么一点都不笑?”李鹤的独立办公室与晓维他们的办公室只隔着一层玻璃,他一抬头就能清楚地看到晓维的表情。
晓维赏脸地满足了上司的愿望。她皮笑肉不笑地出声:“哈哈哈哈哈。”
这种无厘头作风与平时的晓维反差太大,惊得李鹤的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
晓维在他这儿工作了不少时间了,她虽然不爱笑,但是态度亲切,表情柔和,无论生病受伤或者工作遇上挫折,从她脸上也很难流露出情绪。可现在她的情绪完全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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