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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留在姬容房里的伤药自然是最上好的,抹在伤口上不止好得快,还十分清凉,能把原本的疼痛压下个好几分,比慕容非之前在自个家里用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但抹着抹着,不知怎么着,慕容非便硬是没了心思,伤口随随便便处理一下便懒怠再弄,只披着衣服,坐在椅子上,望着腰间剑柄发呆。
他还在想着岐鸣山上的那一幕。
那确实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快得让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只凭着最本能的反应按了剑柄。那时候,他是本能的想着自保呢,还是……
还是,想着再给姬容一剑?
慕容非紧了紧手掌,掐出了一手湿腻。
突如其来的悬空,再加上他是站在姬容侧身两步之后……这样的情况下,便是再有能耐,也躲不过身后一剑吧?而一旦躲不过,一旦躲不过……
慕容非突然泄了气。他素来觉得自己手够硬心够冷,从晓事开始,他卑躬屈膝摸滚打爬的往上蹿,就是在最艰难最绝望的日子里也不曾放弃过;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荣华富贵,把所有轻他践他的人给一个个劈开了剁碎了,除此之外的东西,名声也好爱恨也好,不过是浮云尘烟,半点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
慕容非的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了。
可是……这一次,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姬容身边呆了也有年余的功夫了,殚精竭虑的为对方办事,甚至下了大力气大工夫往他床上凑,就为了让他对他多点念想……一如姬振羽所说,他确实是‘爬’到对方床上去的!
他下了这么多的功夫,压了这么多的砝码……他怎么会想姬容死,他怎么舍得让姬容死?!但偏偏——
慕容非身上冷一阵热一阵。他想起姬容最后看过来的那一眼了。
姬容定然是看见的;依他的心思的深沉,也定然是想得明白的。
慕容非的脸色终于惨淡下去。方才他之所以和姬振羽争锋相对,自不是因为仗着姬容宠爱而没了分寸,而是因为突然之间没了念想。
——凭之前那一幕,姬容若是平安出来,岂肯放过他?
——而若是姬容出不了……若是姬容出不来,他便可以好好掂量着自己是要被五马分尸还是要被千刀万剐了——或者还不止这些?依着姬辉白对姬容的态度,只怕是定要叫他生不如死了……
慕容非怔怔的想着。
数十年如一日的筹划,慕容非自认自己是绝对称得上一声‘机关算尽’了,但这一次,这最重要的一次……
他到底怎么会就想杀了姬容呢?慕容非不由苦笑。平心而论,姬容对他是绝对称不上苛责的,不止不苛责,他甚至没有寻常的上位者那样喜欢照着心情给下人没脸……恩,不止不喜欢给下人没脸,还总是尽量全着他的名声——他自己虽然总不在意,也觉得按着自己爬上姬容床的方法,怎么着也够得上狎臣的边了,可姬容不说外头,就算私下,也绝不曾对他有过半分轻贱……床笫间自然也是,尽管不曾如情人般处处讨好,但也绝对不会刻意要他难受……
胸前的伤当然还在刺疼着,可慕容非突然觉得自己的脑海也跟着胸前开始泛起疼来了。
作为一个上位者,对自己的奴才——或者说得好听一点,下属——能有这样子,实在已算是好到了顶点,不管从哪个地方来说,他慕容非就算不喜欢上姬容,也断不可能想着要杀他。而当时……
怎么就突然蒙了心窍?慕容非想着,实在是有了浓浓的疲惫。
其实如果今日换成是姬容容不下,要置他于死地,慕容非也决不至有这副模样——他只是无法容忍,无法容忍自己为止奋斗一生的东西,最后竟然是被自己给一手葬送——还葬送的莫名其妙!
时已深秋,窗户敞着,澜东的风很硬,刮在身上就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
胸口的鞭伤还淌着血,药没上完,连衣服都没拢,就这么吹了一会风,慕容非的唇已经开始发白。但既然连摆在面前的药都懒得上完,慕容非当然没有心思起身去关窗了。
微闭着眼,慕容非倒在椅背上,一时有些发昏,但脑子却依旧在想着那一幕,在想着姬容。
他怎么也不该想他死的。慕容非有些昏沉的想着。他便是不喜欢他……不,也不对,他都这样做了,他怎么还能不喜欢他呢?他喜欢……
慕容非倏然睁大了眼,墨黑色的眸子里一下子透出明明白白的错愣。
——他喜欢他?!
一如慕容非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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