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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禾良心性巧慧,即便惊慑于对方不合常理的年轻和美貌,当游岩秀对帘后女人说明她身分后,她深吸口气稳住声音,乖乖喊了声。“娘。”
隔着一层薄纱,犹能瞧出那白衣胜雪的女子貌美惊人。
这位游夫人,永宁城的百姓怕是多数以上都以为她已香消玉殒,没谁知道她隐居西郊梅林长达十多年。
今日一见,顾禾良终于知道,丈夫俊气逼人的美貌不是如传言所说,是遗传到上上一代游夫人的长相,而是与亲生娘亲像个十足十,只是游夫人更柔美、气韵更飘渺、更沾仙气了些。
像是……没有感情。
她颈后一寒,心窝微痛,有股冲动想去握住丈夫收成拳头的手,但见他整个心神都放在帘后那抹白影身上,她按捺下来,那心痛的感觉却陡然加剧,几是不忍去看他此时的神情。
“娘,禾良是咱们永宁城‘春粟米铺’顾家的闺女,爷爷在立冬时向八大媒婆托媒,但媒婆介绍的各家姑娘,没一个是我喜欢的,然后突然有一天,我就瞧见禾良,是我自个儿先相到禾良的,她……她对我很好,她很好……”说着,他气息略沉,仿佛紧张着。
“娘,您要瞧瞧我媳妇儿吗?”
顾禾良觉得自己像是深陷其中,又仿佛全然抽离。
她是这对母子谈话的重心,唯一的主角,然而整幕戏只有他独演。独角戏。他演得小心翼翼,渴望与他对戏之人垂怜,哪怕仅有一丁点儿的回应也好。
帘内的冰雪人儿沉静坐着,听到他后面那一句话,她脸似乎朝他们侧了侧,很勉为其难。
拜托,说些话。拜托,求求您说话,就算一句半句的也好,别让他失望。拜托、拜托、拜托,求您……
顾禾良不由自主地抿紧唇,手心和背部紧张得发汗,无声祈求。
他们今早回“春粟米铺”,他这个外表峻酷惯了的女婿大爷虽然刚开始让爹有些顾忌,但小婿拜见丈人的礼数,他做得十足十,教爹心里头好生欢喜。
和爹一块儿用完午饭后,他们才离开米铺。
然后他带她出城,两人同乘一骑,一路往西郊来。
这座“芝兰别苑”明明是游家的产业,而他明明是游家的现任主事,进入苑内竟然还得等通报。再有,那是他亲生娘亲,做儿子的想见娘一面,一样也得等。
他们在小雅厅熬上快半个时辰,后来丫鬟点燃薰香,像是要把他们身上的陌生气味先薰净了,别苑主人才愿意出来一般。
静坐等待,她半点也不觉苦,苦的是觑见身边男人的表情,感受到他的感受。
他这个大爷一向很大爷,即便私下孩子气的那一面,他痴顽耍赖,火气一来,要爆便爆,何曾见他如此安静收敛,锐气淡去的目中隐隐有着期待?何曾啊?
所以,拜托……跟他说说话叫,拜托!拜托、拜托。
“嗯……成亲了也好。”终于,帘内人淡淡一应。只是下一刻,她脸容又转回去,细柔偏冷的声音钻出薄纱帘。“我有些累了,你们走吧。”语尽,一名小丫鬟过去将她扶起。
“娘——”游岩秀紧声一唤,跨出两步逼近那幕垂纱。
“秀爷请止步。”挡在纱帘前的丫鬟年纪约莫二十三、四,该是相当受别苑主人倚重,她不苟言笑,疏远却有礼道:“秀爷上回发脾气,把整幕帘子都拆毁,夫人还因此生了场病,您难道忘了?”
他目光一沉。“我没忘。”
丫鬟静忤不动,敛垂的眼抬也未抬。
游岩秀见状,下颚抽紧,神情转为峻寒。
突然,禾良的一只小手被他用力握住,他调头就走,将怔怔然的她一块儿带出。
他们一脚才刚跨出小雅厅,听到身后那丫鬟正轻声请示——
“夫人,秀爷和少夫人送来的金桔喜糖,该如何处理?”
按理出了小雅厅,廊道上的风该爽冽些,顾禾良却觉一股说不出的沉凝包围过来,无形地挤迫她的胸口。
隔着一层薄纱,那冷淡女嗓似有若无地透出些厌烦,丢落一句话。“随你。”略顿。“把他们用过的茶杯也处理掉。”
丫鬟有无再回话,顾禾良已无心去听。
男人握她小手的五指蓦地缩拢,那钳握的力道很重,弄痛她了,但她没想挣脱。她感觉得出,他浑身绷得死紧,剧痛在他胸中炸开,那痛以一种幽微难解的奇异方式流进她血液里,钻进她心窝,让她也痛着……
“有些人,天生冷情。即便为人父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