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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迎初恬静一笑,道:“就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即便害怕,也得让自己不害怕。我并没有跟娘作对,我只是在争我应该争的东西,那原本便是我的,不欠任何人。”
柯菱芷含泪苦笑,她慢慢地直起腰身,膝行几步至绣架前,趴在绣帛上,染血的手指抚过那半朵牡丹花,哑声道:“五彩牡丹……是我娘生前最为擅长的刺绣花样……为何,为何一来就是五彩牡丹?我绣不好,怎么也比不上娘绣出来的神韵……”她指尖上的血随着她的动作染在了绣帛上,鲜红一抹,如长久积聚的一团怨火,“那天晚上,她就是这样,拿了剪子把娘最心爱的那条五彩牡丹帕子给剪了,她说娘病了就不该操劳,不该再费神刺绣……那方帕子,明明是娘准备要送给爹的……”
容迎初心中一动,不确定地问道:“她?是谁?”
柯菱芷把绣帛上的剪子推到了一旁,容迎初看到那锋利的剪刃上沾了一抹血迹,想来该是她刚才用剪子的时候伤了手。
柯菱芷眸内现出仇怨之色,冷冷吐出三个字:“是苗氏。”
容迎初虽是已意料到了,但眼看柯菱芷这般容神,不由有点百思不解,遂道:“若我不曾记错,娘……苗氏在大夫人在世时,尚是姨娘身份,如此她怎敢对大夫人不敬?”
柯菱芷抬手拭了一把泪水,含着一口怨气道:“那时娘已是病重,镇日里精神不济,哪里还顾得上管教底下的这些姨娘?其他人倒还好,只有苗氏,眼看着一日比一日拿乔作大起来,别的姨娘不知为何,竟也都听她的。娘在病中,便没有人敢说她的不是。爹也不过问……自从娘患病后,一切都变了,我根本不晓得这是什么缘故……”
容迎初想了想,温声道:“姑娘一向自持,今日这般失态,必定不仅仅因为这五彩牡丹吧?”
柯菱芷怔了一怔,泪珠儿沾在秀美的脸庞上,晶莹透亮。她轻轻扬一扬嘴角,道:“我一直打心里佩服大嫂。我虽然不太过问府中之事,但大嫂往日的境遇我心里也清楚。眼看着你分明全无胜算,可我心里还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因为……倘若你赢了,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安慰,至少我可以知道,原来苗氏并没有我想的那样难以对付……”
容迎初听出了一点端倪,小心翼翼地探询道:“难不成苗氏近日又让姑娘受委屈了?可是与姑娘的亲事有关?”
柯菱芷又沉默起来,她垂下眼帘,目光微有游离,思绪不知又飘至何处。须臾,她终是落定了主意,决定将实情告知容迎初,缓声道:“大嫂还记得月前爹爹寿宴上我到各府夫人们跟前奉茶的事么?那次我遇到了一位曾与我娘交好的夫人,就是右都御史冯家的孟夫人,那日寿宴她私下里拉着我说了好久的话……她虽没有对我明说,可我已有感觉,她会派人来提亲,我也便安下了心,只一心等待。按说近日苗氏该是收到了冯家的帖子,可不知为何,苗氏虽是接见了官媒,却一直没有跟我提冯家来提亲的事。我本就担心她会从中作梗,果不出我所料……”她说到此处,本已止住的泪水再度潸然而下,声音哽在喉中半日也无法成言。
容迎初掏出手帕,手势轻柔地为柯菱芷拭去泪水,电光火石之间,忽而觉得此情此景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许是在久远的年月里,也许是在恍惚的记忆中,相似的夜晚,她仍旧是她,但眼前的人,或许早已不复当年。
她的思绪有一刻的迷茫,也便没有出言,静静地收回了帮小姑子拭泪的手,盯着那被泪水沾湿的手帕惆怅出神。
柯菱芷好不容易平复下激愤沉痛的心绪,继续道:“苗氏与那官媒婆商议过后,过了许多日方把我寻到她院子里说话,我原只道她终于要告诉我冯家提亲之事,没想到……”
没想到苗夫人开口所说的一切,竟然有如晴天霹雳,毫不留情地将她满心的希冀全数摧毁!
苗夫人一张着意彰显慈爱的脸庞再度浮现于眼前,其言犹在耳:“我前日与赵太师府的华夫人碰过面,因过去曾听说她家赵二公子正是成家之时,华夫人有意要寻刚巧这年及笄的嫡出之女为媳,真真是无巧不成书,咱们府里不正现放着一位及笄之年的嫡姑娘吗?我这么向华夫人一提,华夫人便留了心,只说择了吉日便交换庚帖,若双方八字相合了,这门亲也便算坐了。芷丫头,寻寻觅觅这些年,我这个当娘的总算为你寻了一门好亲!”
柯菱芷难以置信地呆住了,她心里太明白,这门若真的是好亲,苗氏断断不会为她这般费心张罗!她定一定神,忍不住问道:“可我听闻冯家这边不是曾递了帖子进来,说要提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