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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莫愁、暗香,都倾耳细听。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三号儿半是他最喜欢的姨太太。她现在坐在那一头呢。
她非常时髦儿,非常好看。“
阿非问:“为什么她叫三号儿半呢?”
“噢,她应当是四姨太太。不过,她虽然公开和吴将军住,她又是别人的姨太太。他们三个人常在一块儿吃饭。”
木兰问:“三号儿半也跳舞吗?”
茶房回答说:“跳。”
“为什么今天晚上没有跳呢?”
“我怎么知道?”
虽然宝芬、爱莲、丽莲又跳了几次,是打算走近一点儿看看他俩,素云再没和那个胖老头儿跳舞。
过了半点钟,他们看见吴将军从远处的角儿上立起来,走出屋去,随后跟着素云和另一个女人,他们都看出来是莺莺。
素云往外走时,回头往这边儿看,似乎是看见了他们。
那三个人走后,他们用不着那么低声细语了,他们刚才说话就仿佛对方会听得见一样。莫愁叫阿非从茶房嘴里多打听点儿吴将军和那个女人的情形。茶房走过来,很愿意告诉他们。他走去问了问别的茶房,回来告诉他们说,吴将军三天以前才来到北京的。三号儿半和他同住,三号儿半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莺莺,莺莺同时是一位牛某人的姨太太,但是已经献给吴将军了,而这个莺莺的丈夫,正是吴将军的心腹。那个瘦一点儿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牛某人的妹妹。那个茶房最后说:“您想姓牛的在吴将军手下做事,那地位还不稳吗?全是一家人。”
阿非问:“他们来北京干什么?”
茶房回答说:“还不是玩乐?他们贩卖大烟也赚足了。他们在天津的鸦片公司,在天津也算第一流的,在日本租界里。他们钱太多了,在天津有几家大饭店,在那几家饭店里,客人可以抽大烟,有日本人和吴将军保护。我一个朋友的哥哥在天津一家饭店做事,什么事都知道。我给您说个笑话儿。每一个姨太太,将军都给她们买了一辆汽车,每一辆汽车都可以用来运‘白面儿’(海洛因)。女人来来回回带那种东西最方便。她们都有个简单的执照号码儿。警察背得过,所以她们非常安全。三号儿半的号码儿是三○三。一天,有人在后头加上了一个符号儿,成了3031a2,正好是三号儿半。天津人人拿这个当笑话儿说。那个瘦女人叫白面皇后。您记住我这句话。那种黑心钱,来得容易,去得容易。她没有好结果。
不过我跟您说的话,可千万别跟外人说。“
阿非赏给他一块钱的一张票子,微微一笑,让他走了。这一群人直待到十一点钟才回家。
不但莫愁坚持她丈夫当专心致力于学术研究,甚至木兰也同意他不要再从事政治活动,因为他天性不适于政治生活。立夫在这几个人包围之下,他算屈服了,并且在民国十七年早秋,莫愁新生的孩子才一个月大,他们南迁到苏州。在苏州城外河边上一栋独立的房子中,立夫和图书仪器共度时光。
不过他读书的时间多,做实验的时间少。
在那个河道桥梁纵横的古老城市之中,立夫坐拥书城,潜心攻读。再没有别的地方比苏州更适于研究学问了。苏州的居民对传统的生活,琐谈闲事,吃小吃儿,十分满足,他们制定了一条法律,不许汽车进入城门。当地的父老,在一年之后,甚至于反对使苏州做江苏的省城,让镇江去享受那份荣誉,因为做了省城就会有军队驻扎,而附近必有战事的危险。苏州的居民但愿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愿与闻天下事。
在那个古老安宁的城市中那样恬静的角落里,也许人以为会平静无事。但是立夫发愤治学,却常感急躁。可以这样说明,他对木兰叫他研究的甲骨文极有兴趣。研究这种古代的图形符号,辨认尚未经别人辨认出来的图形,观察比较字的变体,追究这些字转变进化成孔夫子时代的形状,的确是时时有真纯的喜悦。这项研究工作也非常重要,因为甲骨文代表中国字最早的形状,能时常有助于中国字的历史和宗教风俗的解释,也会引起文字和宗教风俗等学说的修正。没有一个古文字学家会在这方面最新的钻研落了伍,还够得上称为现代的。立夫研究的结果,有不少独特精辟的看法。
这门学问方面的严肃,并不是直接使他有时会狂喜会易怒的原因。对他来说,古文字学的研究是一种特殊感情的忏悔,是逃避别种感情的方法而已。首先,国民革命军正在北伐。陈三,环儿,黛云,正在革命军中工作,由于党内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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