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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宛秋睨了他一眼,语声中带着淡淡的娇嗔:“我也知道啊,可平时习惯了一起用晚膳的,叫我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菜,根本没胃口。”
如果是平时,她绝不会用这种腔调说话,因为自家男人不是普通人,一个军中统帅,你能要求他每天按时回家陪老婆吃饭?稍微明理点的女子,都不会有任何抱怨。
可今天,她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回得多晚,她就会等到多晚;他不回,她就不吃。撒娇也好,耍赖也罢,她一定要让这个男人知道她的感受,明了她的不安,把他从自设的心牢中拉拔出来。
他以为她没看见他脸上的自责与内疚有多明显吗?他不愿意开口,她就等,等他自己打开心结。他想逃避一阵子,她也由着他,男人都是好面子的,眼前这个男人尤甚。她愿意等他梳理好自己的心情,再来向她坦白一切。
可如今看来,她的想法错了。如果她不主动出击,也许他永远都不会敞开,他只会自我折磨,然后把那些痛苦深埋进心底,让它成为一道永难愈合的伤痕。
她要赶在伤口结痂之前,开诚布公地,把一切都跟他讲清楚。
因为各怀心思,用膳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不过赵佑熙手上可没闲着,不停地给妻子夹菜,哄她喝下了一碗鸡汤,又添一碗。知墨从窗外看到这一幕,笑得眉眼弯弯。太子殿下总算恢复旧性情了,前段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多凝重啊,害得她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晚膳后,两个人一起去怡庆殿看孩子。
本来尧儿提出过,他要搬回来照看弟弟——这是他的原话。俞宛秋是巴不得啦,两个儿子都回到她身边,多好奈何赵延昌不同意,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要教孙子读书识字。
尧儿一岁的时候就发蒙了,那时候他才刚学会说话,只会发出单音,蒙师就是这位性急的皇爷爷。到现在,两岁多的尧儿已认得上千个字,像三字经之类的儿童读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于是有朝臣提议,既然皇长孙已启蒙,不如正式请太师傅授课。他的皇爷爷这时候又不干了,说皇长孙还小,等到三、四岁再说。
在俞宛秋看来,明明就是赵延昌自己很享受那种祖孙之间的温馨时光,把教孙子读书习字,当成繁重朝政之后的休息和放松。
既然尧儿以后要在启泰殿常住,俞宛秋便把二小子阿旦的寝房也设在怡庆殿,就在尧儿卧室的隔壁。到这时她才发现,虽然她口口声声说不想生了,可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有个乖巧可爱的女儿,所以她把倾香殿空着,好留给将来的小女儿住。
倾香殿,单看名字,也该是给女孩子住的屋子。
阿旦睡得很沉,这胖小子跟尧儿完全是两种类型。尧儿从小就聪明警觉,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惊醒,所以他睡觉的时候,乳娘嬷嬷都不敢穿鞋子走路。阿旦呢,跟小猪儿一样,睡着了雷打不醒。
赵佑熙蹲在摇篮边,用手指抚着儿子红扑扑的脸蛋,嘴里含笑轻斥:“出生的时候那样折腾你母亲,生下来倒乖了。”自从知道妻子延迟生产的真正原因后,他不再怨恨这个孩子,心里甚是怜惜。
俞宛秋趁机接过话头:“不是他要折腾为娘,是别人折腾他,他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说到这里,想起当时的危险,心中凄楚,摸着孩子柔细的胎发低喃:“可怜的宝宝,明明是这么健康的孩子,却差点憋死在母腹中,我就算讨人嫌,他有何辜?”
赵佑熙惊呆了,眼神怔楞地看着妻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俞宛秋叹道:“我们回房去吧,别在这里说,小心吵醒了孩子。”
赵佑熙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他每天拖到天黑才回宫,用过晚膳稍事休息就去沐浴,然后就借口累,早早就寝,以这种方式来避免跟她并坐对谈。想不到,他的妻子竟然什么都知道回到同心殿的寝房,挥退从人,俞宛秋开门见山地说:“你很惊讶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其实,我没有任何证据,一切只是凭猜测而已,但我看你的脸色,你已经查到了实证,是不是?”
赵佑熙迟疑着,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刚要开口,俞宛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别为难,不想说就不说。这事,你知,父皇想必也知,我也就不算冤屈了。”
赵佑熙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扑倒在她膝前,紧紧地抱住道:“对不起,不是我不愿意说,实在是……”说不出口。
俞宛秋急忙从椅子上滑下,也呈跪姿道:“快起来,你这样,我怎么当得起?本身又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