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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突然低低道:“小姐,您这般梳妆,跟颐妃娘娘真的很像。”
我蓦地抬眼,镜中人亦随之抬头,四目相对。我仔细凝望着她,一如她望着我,鬓发高绾,前额高洁,目色冷凝似冬日一汪沉沉深潭,眉眼之间,倒真是像极了姨母。依稀记得,妆晨从前也曾说过这话,只是彼时的我却未曾在意,只道是血缘至亲,面貌相像亦属寻常。然而今日她旧话重提,又何尝只是为了提点我与姨母面貌相像?心,一点点地沉寂下去,然而神思却缓缓清明,我不自禁伸手轻抚脸颊,幽幽道:“妆晨,这些时日我仿佛清瘦了,允祯若是见了,心下定要伤心苦恼罢?”
这段日子以来,允祯这两个字一直深埋在我心底,日子久了,仿佛已成了心头一个印记,血肉相连,无法割离,不忍提起,然而此刻说出,没有理所当然的彻骨疼痛,反觉轻松,心底,竟是无边的平静。我知道,我终究会作下选择,立下决断。因为我不是寻常村野草莽女子,我是周家的女儿,是自幼锦衣玉食,从未受人凌驾的苏宓,便如高悬于天空的明珠,光彩照人而万人瞩目,我,不会蒙尘,亦,不能蒙尘。
妆晨仔细参度我面色,小心翼翼道:“小姐若明珠蒙尘,才真真是四王不愿得见的。”
我扭头望她,她目光融融,极是恳切而期许,我望向绣夜,她亦是一色的神情,“奴婢不会说那些子道理,可奴婢觉得妆晨姊说得很对,小姐绝不能由着那起子人欺侮了去。”
唇角飞扬间,我已扯开一丝笑意,我褪下指上一枚缠丝嵌宝戒递予妆晨,“你且再去府中药房,将这戒子给了药房小厮,便说我要休养生息,那药便是一日亦断不得的。”
妆晨尚未开口,绣夜却已大睁双眼,急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没得惯得那起子奴才愈发不知收敛了!”
我微笑摇头,却见妆晨接了戒子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妆晨姊怎么也——”绣夜急得说不出话来,直把个脸急得通红,我拉住她淡淡一笑,“你这丫头,难道我与妆晨都是傻子么,却要你在这里着急?”
“小姐的意思是?”绣夜闻言讷讷,一脸茫然。
我的目光越过绣夜,落向远方,我静静开口,语气虽轻却极是笃定自信,“我自有用意,你日后便知。”
第十二章 前尘不共彩云飞(上)
如此又过了几日,每日我都吩咐妆晨携些零碎首饰给那药房小厮,如此一来,我每日都得以按时饮药,妆晨亦不必再受那闲气,都说钱财可使鬼推磨,这话倒是半点不假。从妆晨口中,我断续知道西园那位知道我打点小厮之事,大是不满,很是斥责了那些个小厮一番,除此之外倒是没再有什么举动,我亦不作他想,只安心养伤。
这日雪势稍小,我便笼上手炉去了院中亭子里赏雪。我穿着件素色云锦点绣红梅广袖上衣,迤逦曳地同款素色长裙,下摆处密麻麻绣着一排云水纹图,斜斜倚栏而立。放眼望去,满园的梅花吐蕊,我住的这间庭院广植红梅,多是宫粉梅,夹着数株照水梅、玉蝶梅,粉粉白白紫紫,很是好看,且芳香宜人。正沉醉间,那壁厢妆晨与绣夜已双双而来,妆晨手中端着药盅,绣夜则抱着一匣子果脯,二人说笑着便走了近来。
“小姐,请用药。”妆晨将药盅放在一旁大理石桌上,满满斟了一碗递了给我。
我接过碗来,一股浓浓的药腥味便即扑鼻而来,我颇觉反胃,不禁微微皱眉,勉强吞咽了下去,忙即取过匣子中的果脯换口。待得口中苦意略消,这才开口道:“今日情况如何?”
绣夜笑道:“那起子奴才一见了奴婢便一径口儿地夸小姐您为人大方,又体贴下人,跟西园那位相比,真真是天上地下的人物呢!”
我不禁皱眉,尚未开口,妆晨已微笑开口:“西园那位如何能与小姐相提并论?左右不过是个善妒妇人罢了,萤火之光,焉配与日月争辉?”
“你倒乖觉。”我又吃了一粒果脯,方觉苦意消尽。
妆晨含笑垂首,“时时体察小姐心意,令小姐喜乐无忧,亦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我略略激赏地望了她一眼,这一抬头,却冷不丁瞧见园门口立着一个半大娃儿,正怯怯地望住了我们一行。我心下疑虑顿起,忙推了妆晨一把示意她望向门口,妆晨循意望去,也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正要开口,绣夜已然跑了去一把拉住那小娃儿,“你是谁家的娃儿,怎么立在这冰天雪地里,也不怕冻着?”说着话,已牵着那小娃儿走到亭中。
我不禁好奇打量了几眼,只见他瞧去约摸五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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