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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道道地地的妖孽!
墨台府的晚膳,向来不食米面。自从墨台妖孽掌握了我大概的食量,菜肴的份量都做得差不多,他自己的食量不大,所以等于都是我一人在吃,顿顿都要我吃到盘底尽见,才肯放过我。
我已记不清究竟是何时开始,我的起居饮食都由墨台妖孽亲自经手。
在这个墨台府内,小到我口含的香片,大到府内的装修布置,与以前门派里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同,甚至连相似都不曾。
单说吃食。以前在门派,我多是食素菜与果脯,口味清淡;成亲之后,墨台烨然让人给我做的,全是油荤,大鱼大肉,从酸甜到麻辣,满满上了一整桌,然后也会如现在这般,笑眯眯地陪着我吃。偏偏那些菜肴,极为对我真正的口味,所以吃得很是开心。而显然,墨台烨然也发现了这点,于是,每天的菜色不再固定。从最一般的蔬果到山海八珍,一直轮换着吃了月余。
我呢,一向自诩为“和食主义者”,也就是说,只要是能吃的,我都可以吃下去。墨台烨然曾经让人上过数日的蛇蛊蝎虫,我都面不改色吃下去了。反而是墨台烨然自己,对着那些名厨精心烹制的高蛋白的节肢动物,面色泛青,没坚持几日,就倒肯再吃了——那时,我还能得意地想,他跟我比起来,道行太浅。
直到那一夜,我们住的院里潜进了数名黑衣女子。当时我正在书房跟堆成山的账本搏斗,墨台妖孽在边上磕瓜子看话本小说。我警觉地发现有入侵者,但是想想院外多的是人,也就放下心来,倒是墨台妖孽突然起身,走了出去。我因一时好奇而推窗探头,铸成了无法弥补的大错——
墨台妖孽被六名女子围攻,唇边仍挂着温暖如春的笑意。我一直知道他武功高得匪夷所思,但是没具体的概念,于是认真观察着。他没用武器,如耍弄般地在那圈女子周围飘忽。突然一名女子回身恰好看到了我,向我奔来,我一惊,倒退数步。可是那女子尚未到窗前,就被截成了两段——是的,两段,从右肩斜向下切的,头颅连肩颈滚落血泊中的时候,我看到她始终瞪着我的圆睁的双眼。
墨台妖孽软剑已出,不过片刻之间,六名女子只剩了两个,一个欲返身逃离,一个与墨台妖孽缠斗。墨台妖孽一剑一个,干净利落,下手很随意,但都是力道贯穿**的,地上的尸体皆不是完整的。
他优雅地走进来,随意地擦拭着软剑,命人备水沐浴,一双春泓落在我的身上。
“妻主,你的脸色不好看呢!”——您的用词真是委婉啊,我的唇齿现在还不由自主地打颤着。
“妻主,你不用担心,这次进府里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我担心我也会变成那不“活”的一“口”。
“妻主,你……快来人,拿痰盂来……怎么好端端地会呕酸水呢……”——打扫院子的仆役,你们能不能先别管尸身,先清理一下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可疑物什?!
“妻主,原来你恶心的是这种东西啊……”说这话时,他正在帮我擦嘴角,骤暖如春:“明天,我们吃牛杂碎吧!”。
…我是回忆结束的分割线……
我喝尽了最后一口汤,在墨台妖孽满意的笑容中,逃进了书房。这书房里,没有一本史籍典故与时艺文书,除了墨台妖孽偶尔看的话本小说,就是账本。
满满两个书柜加三大樟木箱子的账本,都有蝇头小楷细细密密地写的批注——墨台妖孽的字迹。其实,我一直怀疑,他费尽心思把我绑来这儿,然后威逼利诱地让我签了婚书,就是想找个人来帮他照料生意——
当初,他温暖如一江春水地对我说道:“妻主如此聪慧敏人,学起管账,该是易如反掌。”从那以后,这江春水,将我狠狠溺毙,拖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中。
这个时代轻商而贱商贾,他是墨台氏,既是官僚富户,又是王公显赫,为什么会干起这些行当?!三十六行,几乎全部涉足了——茶行、酒米行、成衣行、顾绣行、玉石行、宫粉行、花果行、铁器行、药肆行、陶土行、皮革行……
尽管我心下起疑,但是,不该问的话不问,不该说的话不说——方为长生之道。
我只是单纯地核对帐目,既不做批注,也不提意见,完全当是在做简单的运算。没看几行,就听到院外人声鼎沸,心里烦躁,索性起身出去看热闹。
还未走出院子,就看到院外的空地灯火通明,场面那叫一个壮观,我略微数了一下,来了至少三十来号人。领头的几个女人,我依稀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