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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之后,背着烧的糊里糊涂的岳乐,我请了太医,就说是那天王爷回来之后淋了雨就烧起来了。
太医给下的药不是很猛,背过岳乐,他跟我说了实话。
“福晋,王爷这烧虽然猛,可是我这药不能下的猛,王爷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猛药,只能开点儿平和的药把把烧暂时退下去。至于这烧退下去之后,王爷的身子会怎样,奴才也只能说,尽人事看天命了。”
尽人事,看天命,这就是岳乐最后的那几个月的生活。
我知道有些事是该准备了。
“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斜瞥了一眼岳乐,低下头把最后的一笔写完。
岳乐坐在躺椅上,没笑,也没说话。他这几个月也沉默了不少,最常做的就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我,要不然就是坐在院子里看着孩子,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晌儿,还有就是把家里所有的人叫来挨个儿跟着说话,活像是交代遗嘱,可能他自己也感觉到什么了。
“这是我写的,你看看。”我把刚写好的字举到他跟前。
岳乐的眼睛这才从我的脸上挪开。
“心不在焉,我说你现在就不应该写这个,你应该写蝶恋花。”岳乐用我四十年前捉弄他的话形容了我现在的心境。蝶恋花,没错,可是蝶恋的花,也总有谢的一天。
我脸上装出来的那点儿笑,没了。
“你当年的那句话差点儿没把我呛死到那儿。”岳乐把话给扯远了。
我把嘴角提了提,转过身,把字幅搁到桌子上。
可能是看出我不高兴,岳乐硬是在这时候提到了陶之典。
“哎,你不是说,一直想知道陶之典跟我这儿说什么了吗?我现在讲给你听听,让你也乐呵乐呵,被人喜欢的感觉应该还是不错的。”岳乐笑着说。
我低着头收拾着桌上的笔墨,没抬头的问他:“那这么多人都喜欢你,你是不是也挺高兴的?”
对于岳乐这次的病,兰儿泰可没了上次的淡然,每天都坐在岳乐跟前,不是抹眼泪,就是给岳乐做点儿汤水亲自喂,要不是岳乐不方便动弹,她估计就把岳乐直接搬到她房里去了。我不知道兰儿泰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辈子没争过风吃过醋到老了来这么一下。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多了就吃不消了,说这些干什么,你知道陶之典跟我怎么说的?他说他爱你。”岳乐刻意把那个爱字咬的很重。
转过头看着他,老头子一个人脸板的老平。
“头终于转过来了,看来还是陶之典比我在你心中的份量重。”说这句话的时候岳乐才笑了,我知道他不是笑陶之典,他是笑我对这个字的敏感。
“不是他在我心目中重,是那个字。”估计没有哪个女人对那个字不心动。
岳乐的眼睛闪了一下,笑了,声音低沉着说:“我也想把这个字说下去,可是有点儿子力不从心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没停的在我脸上转着圈儿。
我那越老越不值钱的眼泪随着鼻子的酸楚,自己就掉了出来,伸出帕子把眼泪擦掉,自嘲的冲岳乐笑笑:“还真是掉价了。”
话说完之后,我走到岳乐跟前,蹲下身,把他放在躺椅旁边的手握住,看着他的眼睛,当初就是这双眼睛吸引了我,可是岳乐如今的眼睛里早就没了以往的平静。心动,神怎么能静得下呢?岳乐跟我说过,心里有了人,这才眼里有了情。
“你不是说你在弱水旁边等着我吗?”
“对,等你,等你把我手上舀水的瓢给夺了。”他自己说着还笑了起来,笑的直喘。
我陪着他笑,只不过两个人的笑都泛着酸。
该来的还是会来,在岳乐临走的前几个晚上,我听到他叫了几声阿玛跟额娘。
我听我额娘说过,人要真到了那个地步,自己的阿玛额娘都是会来接的,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儿女迷了路。你来这世上是他们送的,所以你要离开的时候,他们也要把你从这个世上接走,那是他们的责任跟牵挂。
我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蜷缩在榻上,被窝里不冷,热得发烫的眼泪早就把被窝烘暖和了。
岳乐走的那天天很晴,跟今天不一样,那是个初春的大晴天,刚立春,花园里已经有点儿绿色,就是因为那点儿绿色,岳乐才让我把他给搀到王府的花园里坐着。
“这日头真好,照在身上暖和。”岳乐坐在躺椅上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的说。
“那就多照会儿。”我坐在小凳子上把他的手拉起来,准备给他剪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