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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小酒一饮而尽。手腕上一重,有温暖触感传来。我抬头,对上司马炽了然的眼神和恳切的笑意。放在我腕上的手紧了紧,似有安慰之意。我有些感动,亦报之一笑。我们之间,难得有这样正儿八经相处和谐的时刻。他附身同我耳语几句,我粲然绽笑,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心事落定,神色安然,只是大概眉间眼角有难抑的喜悦溢出,与司马炽有心照不宣的默契,这些场景在旁人看来,更显亲密无间。所以我不经意一瞥,就看见端坐在永明边上的羊献容投来的异样眼神。
该如何形容那样的眼神呢?
我觉得,若是从小辛苦养大的猪突然有一天被别人宰去吃了,我可能也会对那人投以这样的眼神。这说法不太文雅,司马炽要是知道自己被比成猪也定然会不高兴,可若是心境豁达一点就会发现,这个比较是很贴切的。
先是事出突然的惊讶,再是痛失的惋惜,然后是自己吃不到的愤恨,最后是对那味道的好奇……此时羊献容面对我们的,就是这样一种百味具陈的眼神。她的样子,让我不自觉对司马炽投去玩味一笑,这青梅竹马的二人之间必定有蹊跷,十有八九,是这嫂嫂对叔叔有情,且用情极深。估摸着又是一段有违伦常的禁忌之恋,我纳闷人们从几时起都好起了这口?这年头的婚恋风尚瞬息万变,真令人目不暇接。眼风往一旁带了带永明,可怜的情种还被蒙在鼓里。
其实我很想告诉羊献容,你不必如此愤恨不已的。因为方才司马炽只是出于同情想了个点子好让我与祖父一聚而已。过去现在,他都那样钟情于梁兰璧,又怎会如此轻易转而喜欢我呢?
他说,你祖父连连举杯,用不了多久也许要告退出恭。到时我借口你不胜酒力,陪你去殿外吹风醒酒,你也好与祖父一聚。这主意合情合理简单易行,我一时便心花怒放喜不自禁了。
等了很久,一直不见祖父起身出恭。我喜忧参半,有些窘迫。喜的是,祖父修习的养生术果然颇有成效,这个年纪肾器保养得甚好;忧的是,再这样等下去,未知这一聚首能否成功,让人有些心焦。
百无聊赖中,我只好左顾右盼,然后靠近司马炽说:“近半年宫里新招的禁卫军倒个个英俊神武,都是难得的美少年啊!你看领头的那位……”
司马炽朝着我暗指的那名禁卫看去,赞同道:“果然不错。”
“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小宫女们有福了。”
司马炽看我一脸憧憬,含笑地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古人云,食色性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有美就要欣赏,是为‘不拂人情’。”
“有美自然要欣赏。我只是笑你光顾着赏美,连自己祖父已起身离座都不晓得,现下,到底谁是‘无目者也’?”
我闻言一惊,赶忙转头往祖父的位置看去,果然已经人去座空。不由暗骂一声“美色误人”,即时便想起身追去。
司马炽不慌不忙,一边将我按下,一边起身对玄明恭敬一揖,禀道:“陛下,内子顽劣,不胜酒力却偏要贪杯,如今头脑昏沉唯恐圣人前失了仪态,请允至殿外小憩,以清灵台之明。”
听着司马炽文绉绉的一通解释,我连忙装出醉酒的迷糊样。余光瞥到玄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由心神一凛,忽的紧张起来,幸好他并不为难,点头应允。司马炽扶着我走至距殿外几十步远的小花园内,我凭着石桌坐下,才松了一口气。
我撑首在寒风中等了片刻,却迟迟不见祖父回来。这才想起,此处过去虽是进殿常用的大门,但温泉宫另一边其实还有一处侧门,若是祖父从侧门进殿,我与司马炽这番苦心就付诸东流了。这样想着,便不由分说的边悄声解释,边拽着他往茅厕方向走去。司马炽无奈之下,只能由着我东拐西歪不知往何处去,他大概觉得,我好歹曾在宫里生活过,认个路总不会出岔子。那天之后,司马炽便再也不信任我的方向感了。
我说的“茅厕方向”,仅仅只是个方向而已。谁知道那方向之外,还有方向;小径尽头,还有小径。所以我拉着司马炽,在皇宫中迷路了。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吗?”
“我一直被你拉着到处拐,怎会记得?”
“啧,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认路呢?”
司马炽幽幽看了我一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
可这也不能怪我,我的确以为自己对这伤心地的寸花寸草都了如指掌,永远不会忘记。谁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这次进宫,我隐约意识到,记忆在时间面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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