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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蕴把窗帘打开了,他们的房间是二楼,街边高大的树向窗户这边伸着大大的枝干,叶子一簇一簇点缀着玻璃,夜晚开着灯的房间里,玻璃上有暗绿色的影子。她坐到了他的旁边,问:“要去找可心他们吗?不知道他们在干嘛。”
他笑着说:“不能去找他们。”
她没有再问为什么,她尽管还不太懂得,却还能隐隐想到。暖黄色的半月一下子跑到了树上,她说:“你看,这么好看的月亮。”
她回过头来看他,却发现他在看着她,接到她的眼光,便一下子避开了,眼睛望着窗外,说:“嗯。”
她又一次红了脸,垂下眼来望着白色的被单,望着自己的肚子跟着呼吸一鼓一平。良久,有一只手伸过来摸她的头,把她的头揽到他的肩膀上靠着。他说:“你累不累?累就睡觉吧。”
她唔了一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眼睛就往下坠,她是有点累了。电视仍然发出低迷的声音,像在给人催眠似的。这样靠着他的肩膀,有一种“现世安稳”的感觉。她笑了笑,跟着疲倦睡去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是睡在枕头上的,她记起昨晚的点点滴滴,推想着自己的头是如何离开他的肩膀,准确地找到枕头的。她侧了侧头,看见他仍然睡得很沉,她看着他不长不短的睫毛,微挺的鼻子,稍稍偏厚的嘴唇上清浅的汗毛,哦不,那是胡须,她觉得一种陌生的亲密。她侧过身来,轻轻抬起了右手,去触摸那短短的黑色胡须,它们一根一根在她指尖泛起轻微的痒意,她触到他的嘴唇,她想起毕业那天他落在她眼睛上的吻。她又笑,然后抿着嘴在他嘴巴上轻轻碰了一下。他发起闷哼声,侧过身来,她吓得一弹,然后沿着床边下来,双脚踏到地上,拖上了自己的凉鞋就往厕所里钻。好多时间过去了,房间里还是没有响动。她暗暗松了口气,他是不知道的。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书上描绘了很多种初吻的感觉,可是她只感觉到小时候偷拿了爸爸口袋里五块钱的那种兴奋和心虚。她又梳了梳自己毛毛的头发,裙子昨天被她睡皱了,她理了理,然后走了出去,看到他还在睡,她又开了房门,去到可心的房间门外敲门,她忽然生出一种倾诉的欲望。
还来不及敲门,门里的响动却让她止了步。她从未听过可心发出这样的声音,不像是吵架又不像是平常说话的语气助词。她转身往自己的房里跑去,脸又红了,她忽然很不喜欢自己,一天下来,脸从头红到尾。
九点半的时候,他们集齐了人,去学校填志愿,她与可心上了二本,李蕴和邓畅却是来做陪客的——连三本线都差一截。但是他们两个嘻嘻哈哈地看着她们填完,并没有觉得紧张或者失落,男生与女生是很不同的。
四个人又一起吃了午饭,到了下午实在要回去了,仍然在车站像要生离死别似的。李蕴拿了自己的手机给她,说:“回去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她不肯要,两人把手机推来推去的,李蕴脸有愠色,说:“难道你都不会想我?”这些天他都没有她家里的电话,还是她主动打给他,他才知道她爸妈的电话号码,可是她又说不要主动联系她,她家里人会不高兴。他只能巴巴地等她的电话,像一个被囚禁的人等着人来送饭,总是有些绝望的,他不能主动对她表达他的想念,而她的想念,又偏偏那么少。
她终于妥协了,那一瞬间,她决心自己要买一个手机,想要依靠家里人是不可能的,她决定要去做暑假工,挣了钱,她就能把手机还给他了。下午三点的太阳晒得她脸都疼了,她实在是着急回去,车站到家里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加上一段到家的路,要五点才能到。她想到她回到家后她妈妈阴沉的语调:“填个志愿填了两天,还不晓得你跟谁去疯了呢!十几岁的人了,还要不要脸!”她快步踏上了要启动的车子,对着他们三个挥手说拜拜。那个四十几岁的女售票员把她往车上一推,说:“快点进去坐好!”她差点一个趔趄,跌了两步,终于在椅子上坐下了。再往车窗外望,已经没有他们的踪影,才发觉车子已经开了好远。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点失落。
她向家里说要去做暑假工,没费功夫家里就同意了。在离家最近的那条街上她沿路一家一家找,碰了很多壁之后终于有一家宾馆需要服务员,暑期工也不介意,只不过工资比普通员工低了一些,只有八百一个月。她连连说好。对她来说,八百一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认识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女生,吃住都在一起,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她觉得很快乐,和她们有说有笑的。未来还有一所大学等着她,和现在一样,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