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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想到吾哥竟是这么有趣一人,将你我都蒙在了鼓里。他隐去的第一句正是重要的自我介绍:德也狂生耳。”
我恍然,又细细体味这句,他竟自嘲为狂生,能平易近人,确实不同于一般贵公子。
“吾哥与我指点很多,我与他志趣相投,相见恨晚。当初刊发词集的时候,词名我本用的是《侧帽》,后来被吾哥改为《饮水》。”
“看来顾学士的确是纳兰公子的知己,如鱼饮水,冷暖自知。虽然百姓都在唱颂公子的词作,可真正理解公子心境的却没有几个,而顾学士却是深解尔心的知己。”
“吾哥是我良师,也是益友,知己。”他顿了顿,又说:“我有一问想请教沈姑娘。”
“但说无妨。”
“沈姑娘读过在下的词,不知能否说说沈姑娘自己的看法。”
“恭维纳兰公子的话沈宛就不必多说了,想必公子也是听腻了!沈宛只说说自己的陋见。”他点头示意,更加全神贯注地聆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公子的词作以清丽温婉居多。细细读来总有一种萧索萦绕宛回,黯然于心,久不能去。可所言所感皆发于心,可见公子是性情中人。有些词句感人至深,比如‘一生一代一双人’。”我顿下来,闻神色有些黯然的他说道:“都是感慨些陈年往事罢了,却不知自己已成了罪人,将抑郁的情怀都传达给了读词的人。我看自己以后再作的词就不要再增进《饮水》了吧。”
“不,公子词中所言,也并非仅有陈年往事之叹,还有人生夙愿实现受阻之叹。恕我直言,公子乌衣门第,本青云有路,却身不由己,有山泽鱼鸟之思却放不下齐家治国。无可奈何,皆因公子如鬼才李贺一般怀才难遇,欲带吴钩,却无良机,亦无伯乐。”
说出这番话似乎有些大逆不道,因为以他的出身,伯乐只能是康熙皇帝了,那我岂不是在说康熙皇帝有眼无珠?
心中暗暗惊骇,抬首时又与他目光相接,纳兰容若笑着对我道:“容若有幸能遇见沈姑娘,并能闻姑娘今日一席话。”
我面颊灼灼,兀自傻笑。
后来与他又聊了很多,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听见红蓼和顾贞观谈话的声音,纳兰容若便起身向我告辞,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正感叹光阴弹指,却闻突然转身的纳兰容若对我问道:“不知沈姑娘明日可有空闲?”
压抑住内心的惊讶与喜悦,我自若又不假思索答道:“有的。”
纳兰容若没有再说话,微笑着与顾贞观一起登上了轻舟。
我和红蓼一起回到积玉轩的时候已是月满西楼。
坐在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脸,总觉得眉毛好像淡了一些,于是我忍不住拿起画笔照着眉谱画了一个却月眉,很不协调。重新洗了,又画了一个柳叶眉,好像比刚才的好些,还是不太协调。我在眉谱上找了好久,正踌躇着,哪个眉才适合自己呢?
突然出现的红蓼又吓了我一跳,手一抖,眉笔掉在了地上。
红蓼用故意拖长的声音叫道:“御蝉——”
眼看来不及藏起眉谱了。
红蓼清了清嗓子,兴师问罪一般说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在这里画什么眉?”
“你又来管我了,今日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红蓼直接坐下来,一掌拍在我的眉谱上道:“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再说了,我之前都暗示你了,你不领情能怪我?”
“你前前后后是不是和顾学士一起串通好了。”
“唉唉,话可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啊!串通?我们可是在为你的幸福着想啊!再说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纳兰性德吗!”
“谁说我喜欢他了?”
“啧啧啧,还不承认,证据确凿,别想抵赖啊!”她又抓起我的眉谱细细观赏,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我说沈姑娘,你这用的是几个月前时兴的眉谱好吗?”
“唉——”我叹气道,“我还是不要喜欢他了,你和顾学士之间都有这么多的阻碍。我和他更没有可能,他出身那么高贵,我们之间岂不是隔着万水千山?”
“沈姑娘,若是以前,我会劝你放弃的,可是现在我想通了,人这一生也就几十年的光景,如果不想有遗憾,就大胆地去追求快意人生吧!”
“快意人生?”我又端详起镜中的自己来。
红蓼托腮,用一副忧心朽木难雕的样子对我说道:“难得啊!真是难为你了,平日也不怎么妆扮,终于出现了一个人,让你愿意为他精心妆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