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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飞皱眉。
“我很清楚,我没有多少时间了。”秦倦低低地道,音调中有难以言喻的苦涩,也有无法开解的凄凉,“让我走吧,强留我,是希望我死不瞑目么?”
肖飞默然,良久才道:“千凰楼不能没有你。”
“但我终究不只是千凰楼的,”秦倦有着轻淡的自嘲,脱不去那凄苦的韵味,“你不懂,我有我的家,为了千凰楼,为了我自己,我已逃避了它太久太久了。你不懂的,我所欠的债,那么多无辜的牺牲,始终都等着我回去承担,回去补偿。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家里,这是我欠的。”
肖飞的确是不懂秦倦在说什么,他也未曾体会过如此复杂而脆弱的感情,他不明白秦倦深沉的凄苦,但他至少选择沉默。
良久良久,他轻轻叹了一声,肖飞从未用如此无力的声音叹息:“让左凤堂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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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秦倦没有说过一句话。
左凤堂从未见这个轻朗如水的笑面公子如此消沉过,这令他无端端担心起来,他还不知道他家公子已经剩不了几个月的性命。
时已初夏,一路上娇花细叶,嫩绿轻红,逗蜂引蝶,尽是一种娇俏生命之气。
但这与赶路的两个人无关,一个沉寂如死,另一个忧心忡忡,都是心不在焉。
在官道上赶了半个月,到了京城。
秦倦毫不迟疑,指挥着马车,直奔九竹弄一座僻静的山庄。
山庄!
是的,山庄!
左凤堂没有见过这么配称山庄的地方!
一家朱门大宅。
乌木雕栏,精细的镂花自这边墙角,直镂到那边墙角,一串开着娇黄花的不知名的藤蔓绕墙而生,几只粉蝶盈盈而飞。
抬起头来,只见门匾上四个大字“紫泉宫殿”!
左凤堂呆了一呆,他再不学无术,也知道“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寒城到帝家。”这提匾的人好大口气!
回过头来,秦倦像个幽灵一般苍白地盯着那门,那神气根本像一个死人!
“公子?”左凤堂吃了一惊。
“敲门。”秦倦低低地说出了他十多天来的第一句话,一双眼睛死寂得像鬼魅——他根本像个正在认罪的鬼,而且是个满身罪孽的鬼!
左凤堂不懂他明明可以自己敲门,为什么不敲?但他还是敲了门。
门过了很久才开,门内一片死寂,与秦倦的脸色一般诡异。
开门的不是奴仆,是一个白衣女子。
她穿着很华丽的衣裳,白衣之上以白线作绣,大花成团;头上玉钗金簪,满头珠翠。
她也是个很美丽的女子,虽然一身华丽,但并不流于俗媚。
她也很年轻,约莫十八九岁。
但她脸上的神色,竟和秦倦一模一样,像个苍白的幽灵,根本就是一只活鬼!惨淡的活鬼!
门开了,结果是一只鬼开门见到了另一只鬼,结果发现大家一模一样,都是鬼。
左凤堂只觉莫名其妙,这女子的表情惨淡得像个幽灵,再加上那一身白衣,更觉鬼气森森,尤其她看秦倦的眼神,那种寒到极点的恨——恨到了极处反归于平淡麻木的恨——是血淋淋的恨啊!
为什么?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秦倦开口了,他从未听过秦倦用这样死寂的语气说话:“大哥呢?”
白衣女子慢慢抿起嘴角,慢慢抿成一朵冷笑。用她出奇动听的声音慢慢地道:“你以为,他还能上哪里去?”
秦倦脸上那幽灵般的神色丝毫未变,用他早已失去生气的语调,疲倦地道:“我回来了。”
白衣女子没有丝毫欢迎之意,只淡淡应了一声:“你还知道要回来?”
秦倦不答,又问:“大哥他好吗?”
白衣女子显出极其诧异的表情,像见了鬼一般看着秦倦,不可置信地问:“你问他好么?”她柔软的声音在秦倦耳中就像开了齿的锯刀,一字一字锯在他心上,“他还会好么?他永远不会好,难道你忘了,他之所以会这么不好,是你这个亲生弟弟亲手推他下火坑。才十年,难道你已忘了?”
秦倦失去神采的眼缓缓眨动了一下:“我——”
白衣女子根本不听他说什么,袖子一拂,她当先走了回去,头也不回:“进来吧,站在门口成什么样子?给人家看见了还当我亏待了你。”
好刁蛮的小丫头!左风堂看她冷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