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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盘上的黑白子看似势均力敌,实则白子凶险万分。稍有不慎,白子一条大龙就会被黑云湮没。
林道宏已经顾不得别人的目光,落子极为艰难。白子堪堪就要落在这棋盘之上,林道宏的手又抬了起来。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围观的人只剩下智月禅师、上官云英、上官影、还有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他们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上官影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灯笼,放在棋盘的边上。
林道宏不愧是当世国手,他绞尽脑汁,白龙终于从一片黑云中杀了出来。但他的内心像被铁钳紧紧夹住,不得一丝喘息。
当下至二百二十一手时,黑子占据纹枰大半。
林道宏虽然屡屡用冲的方式想要突破,但都被柳敬宣用挡、断、跨的方式给逼了回去。黑棋越来越厚实,白棋越来越单薄。白龙被黑云困在一隅,再也无法逃脱。此时胜负已分。
但柳敬宣明显没有收手的意思,还是奋力厮杀,妄图刮下层层龙鳞。这让林道宏感到既生气又羞愧。因为他实在不愿意从自己口中说出“认输”这两个字。
最后,白子以较大目数输给了黑子。
柳敬宣面现桃花,神采飞扬地说道:“真是痛快!真是痛快!国手就是国手。我还从来没有遇到像林先生这样的高手,今日实在是下得痛快。不知先生还想不想再对弈一局。”
林道宏此时已是羞愧难当。如果不是太黑的缘故,旁边的人就会发现他的脸皮一直再跳。尽管林道宏极力压制着胸中的气愤与羞惭,但他还是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的脸上奋力挤出了一丝微笑,然后用右手指了指天空的繁星。(这让我想起运动的娱乐精神:只有在自己赢得时候,自己才会感到身心的愉悦。而自己输得时候,娱乐便属于对方。比如打麻将。)
柳敬宣会意,遗憾地摇摇头,说道:“唉。今日确实天色已晚,不便再弈。要不先生告诉在下尊舍在哪里,改日登门再次切磋如何?”
林道宏坐在原地眼皮不抬,不置可否。
柳敬宣只好尴尬地向林道宏施了一礼,说道:“那我就不打扰阁下了。告辞。”说完,起身向远处走去。
上官影吧嗒吧嗒嘴,说道:“看此人真是下棋都神了。我只当这世间只有公子你下棋天下无敌,没想到竟遇到如此高手。”
上官云英看着柳敬宣远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智月禅师看了一眼林道宏,皱了皱眉,说道:“此人棋道凌厉无比,看似鲁莽,却毫无破绽。天赋异禀,无人能及。近日这扬州城,竟出了如此能人。”
那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被柳敬宣的棋力给吓傻了。他从小好棋,虽然资质欠佳,但一直研究棋道,从未间断。因为他自小就认为下棋非常省钱,而且比买名人字画、金玉古玩显得自己更有涵养,更有气质。柳敬宣的棋风,把他多年研究的棋道全部颠覆。他不明白,按说这柳敬宣的下法,完全违背这天干、地支,天圆、地方的道理,但为何柳敬宣却杀得林道宏几乎片甲不回。如果不是林道宏同样具有超凡的技艺,恐怕今日一颗白子都难以落在棋盘之上。
林道宏听到智月禅师的一番话,过了好半天,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从地上站起,收了棋子棋盘,冲着上官云英等人拱了拱手,便跟随智月禅师扬长而去。
上官云英与上官影返回悦来客栈。但一路上,上官云英始终一言不发,他同样被柳敬宣的棋道彻底震惊。他是个彬彬有礼,循规蹈矩的人。就像棋道,他认为自己虽然没有林道宏的棋力深厚,但超越只是迟早的事。他只是在官子上没有林道宏的经验老道,对于手法他和林道宏是出于同一格局的。
但是柳敬宣手法却截然不同。他擅于直面对战,从一开始就向对方步步紧逼,始终占据先手。柳敬宣不是一味冒进的莽夫,整个对弈他都不曾出现破绽。他不仅心思非常缜密,反应更是快得惊人。他落子不拘一格,起手根本不顾整体的格局。看似毫无章法的对弈,却不给对方留下丝毫空隙。他的格局是在对弈之后才慢慢凸显的。
上官云英自幼下棋便学的是先定式布局,后争疆域。此时的他已经无法判别哪个是对,哪个是错。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和柳敬宣对弈,恐怕白子一颗难留。
看大家都走了,那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才手执竹杖,恋恋不舍地离去。一路上他都在回味刚才的棋局。
柳敬宣回到府衙,迎面碰上萧让。
萧让见柳敬宣满面春风,说道:“看来大人此去定是在纹枰上快意恩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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