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1/4 页)
“现在都是什么世道,东家丢了几头牛,东家撑死几头驴的都得跑到官府来报案,他们不能自己先找找再过来嘛。”时任管家兼职师爷的贴身侍从唐侍墨先坐不住了,时日长久,便心中积压起了许多的抱怨。
“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没有先找过?倘若能找得着只怕早就找到了,哪里还用得着你我去凑这个热闹,”唐慎之伸手按在腰上,好像又熬了半日,动也没动,“百姓不依靠官府,你又让他们能去找谁?”
“是了是了是了,唐县丞唐大人,小的我是说不过你。”唐侍墨低头瞧瞧,终究却还是忍不住,愤愤然道,“你看你看你看,吴家在溪边淹死了刘家圈养的一群鹅……鹅还能被淹死在水里?!身为一头鹅,居然不会游泳。不会游泳你投生作什么鹅?!……”
“噗嗤——!”
饶是这几年唐慎之长了不少见识、见过不少场面,此刻闻听了这种话却也还是绷不住一张严肃的脸。
“……公子你这是在成心给我找活儿干吗?案子又得重新擦过。”唐侍墨瞪着自家大人,好不气恼。
“咳咳咳咳,不必了。案子我自己擦就罢了,”唐慎之摆摆手,道,“你去‘壶悬药铺’里给我买几贴膏药回来。不要一直竟是在我面前逛来晃去。”
☆、第四十八章 来自元邑的一个噩耗
谁闲的没事在你面前晃来晃去了?
唐侍墨刚要出言辩驳,却抬眼见唐慎之伸出左手按在腰间,心知他此时定是腰痛的毛病又犯了。便不再多说,提步跨出门去。
“自从当了这么个嵦岭县的县丞,旧疾是好了不少,但是新毛病又添了不少……长此以往下去,这可是怎么好?”
唐侍墨喃喃自语道,也不知该不该为自家主子高兴。
——
唐侍墨怒气冲冲地回到县衙的时候,唐慎之正在一个人对着一封刚拆开不久的家书发怔忪。
那封家书是半个时辰之前才被送到他的手上的,上面说唐家太夫人终日思念亡夫,久病不愈,过世了。
元邑城与嵦岭县路途遥远,其间相隔千山万水,纵然唐家的人托人快马加鞭地传信儿过来,可消息到了唐慎之这边,仍是过了一个多月之久。
一个多月过去了,殓葬丧礼都该结束了。
唐慎之唐县丞看着那张煞白的宣纸,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吞下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得他的嗓子非常难受。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立马哭上一哭,奈何自己的眼睛此时却很干涩,连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自祖父离世的那天起,他的周围便充斥着这样那样的声音,这些声音乱糟糟的,却都统一地指着同一个方向。而这些声音都在告诉着他同一件事:唐家完了,唐家垮了,唐家败了……
名门望族世袭、三朝元老之后,唐府原本立足当地可以呼风唤雨,但却终因一件大错而毁于一夕,唐慎之的祖父因此遭到株连、从此再难得志,终而郁郁寡欢、因病辞世。唐家一门分崩离析、再难续写当日辉煌。从唐慎之记事时起,他唐家的大门从来都是门客不断、被各方名士们踏破了门槛;而正是这样的名门世族,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也似乎只是一夕之间……
他唐慎之身为唐家长子嫡孙,重振唐家、光耀门楣,他是责无旁贷。
可是现在,他的祖母、唐家的太夫人,却永远也等不到这一天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唐慎之闭上眼睛,伸出手来撑住自己的前额——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有许多时间去做许多事情、他时常都会觉得前路漫长,长到可以用尽自己的一辈子来慢慢地走、慢慢地看、慢慢地思索、慢慢地做一桩桩、一件件或难或易的事情。
可是现今,走着走着、看着看着,他的至亲便一个接着一个地离他而去了……
一种窒息一般的宿命感包裹着他、压制着他,紧紧地攫住他的心,他感到自己就像透不过气来了一般地难受。
光宗耀祖、重振门楣,谈何容易?
纵然他从青丝乌发咬牙坚持到皓皓白首,也未必就一定能获得自己所要寻求的一切。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呢……没有人可以承认他的唐出,甚至为了这南辕北辙般的坚守,他连自己亲祖母的殓葬丧礼都来不及赶回去。
他看不到太夫人最后一眼,听不见她临别前叮咛嘱托自己的话。
或许他唐慎之可以有机会去做一个好县丞,但是他却决计成为不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