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第1/4 页)
这是我的浅见,但“不吐不快”,哪怕又当了“堂·吉诃德”,还请大家批评。
中国人能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俺的关于史华慈的“歪批”文字(《读书》2009年第11期),遭到人家的反批评(任锋:《如何理解史华慈问题》,载《读书》2010年第6期),洋洋洒洒,累数千言(读着好累),批评之一是不该“空过宝山”,没好好领会洋大人的教诲。其实,俺是不懂什么史华慈的,但如果“皓首穷经”,研读一位老外的晦涩大作,最后得出一个“民主还是比专制好”,就跟没说一样的结论,我看,还不如免了罢。
回到正题,那个所谓“思想史上的天花板”问题,如果说中国传统无法回答,令人汗颜,西方民主就一定能够回答吗?提问者似乎没感觉到,西方研究民主问题的专家们多年来的困惑和争论。
最近因为“反行为”的“理论化”问题,有学生建议我读一读“博弈论”和“行为经济学”的书。岂知在一部“博弈论”著作里,赫然就写着有关的问题,说“民主”也不是在所有场合能够保证的:希特勒,不就是德国人民“选”出来的吗?
我对史华慈并不了解,阿伦特倒听不少人说起,也读过一本半本。不久前,不意间在一位朋友的书架上,发现她的集子。为了了解阿伦特的两个主要观点,朋友收集了她的有关著作,以及各方面对阿伦特的研究书籍文章,单这些就一二十本,而且都是原文的。我这位朋友认为,如果只读一二本,甚或是翻译的文本,乃至只是寻章摘句,那还是“免开尊口”,其实是没有资格谈论这些问题的。
那我就要问了,批评我的各位,您如此这般的下过一番工夫吗?阿伦特则还罢了,“等而下之”的不知什么人物,只因为他是个老外,有点名气,就一律要去读去学,那值得吗?再四处推介,岂不是“误人子弟”?
我对政治思想的探讨,还很肤浅。但我相信那是一个有力的反问:我们读懂了自己传统的“症结”所在吗?像我当年那样带着对柏杨“酱缸论”的推崇,立志到美国“取经”的,恐怕还不在少数。为了年轻时的那点子提问,就“一股道走到黑”,到今天还不该反思一番(对于传统及传统与现代化的关系,我是到美国几个月后即改变了态度,像我这样的后来者恐怕也不在少数)?
对此,佛家好像有一个说法,即佛在我心。我们难道不能就此类问题重新提问,“求诸己身”?
我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这一点,其余就“没啥可说的”。有问题应就问题讨论问题,挟洋自重,引几句洋人的话,怕是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其实,有一位定居在国外的学者说过,汉学家中能够完全读懂中文,用中文写篇短文的,并不多见,更遑论大量掌握文献的深刻研究了。
老舍曾经说过,中国人没有自己的思想,事在八十年前(参见《猫城记》),现在中国人自己的东西不是没有,为什么非要拿外国人说事儿不可。国人“崇洋媚外”好多年啦,什么时候才可以醒一醒呢?
再论“天花板问题”
吕思勉先生曾说:法家之言,皆为君主说法:设君主而不善,则如之何?设君主而坏法,则如之何?近之持立宪论者,每以是为难。然此乃事实问题,不足以难法家也。何者?最高之权力,必有所归。所归者为君主,固可以不善;所归者为他机关,亦可以为不善。归诸一人,固不免坏法;归诸两机关以上,岂遂必不能坏法?……固曰:此事实问题也(《中国文化思想史九种》,第530页)。
钱穆先生也说:皇帝不能皆贤,纵贤,而因长时期高踞尊位,总不免横添许多不良影响。但这是“人事问题”,不关“政治体制”(而且还给人以在内部自身扭转之希望)。我们不能专据这些人事来衡定整个的政治体制,来“抹杀那整个政治体制背后所有的理想,及其一切规制法理之用心所在”。古今中外,“人类历史尚无发现一种绝对有利无弊的政制,亦没有一种可以推行数百年之久,而不出毛病的政制”(《国史新论》,第80页、第82页)。
这些都可以说是从中国自身出发的解释。读了这些话,您对所谓“中国思想史上的天花板问题”,是不是会有一些新的想法呢?
一个人做主
吕思勉先生说:儒家的希望,是有一个“王”,根据着最高的原理,以行政事,而天下的人,都服从他。假如能够办到,这原是最好的事。
吕先生又说:但是能不能呢?恐怕就不能了(《中国文化思想史九种》,第77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