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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窗拦上。手的主人年已不惑,面容冷肃,衣着不凡。一瞥之间,容萧只觉得眼熟,因此明明移开了的视线,又转回去看。窗前的中年人却已不见。她也没在意,然而当她就要收回视线时,那个空空的窗前,忽又出现了一个人。
只一眼,容萧笑容僵在脸上,愣住,过往的某些记忆初时模糊,而后渐渐明晰。
平安城里,她曾被这人侍卫用一徒银子险些砸在头上:平安城外,曾见她稳坐马背,巧笑嫣然,身前却是百十名士兵厮杀得鲜血淋漓。
此刻她依旧锦衣玉冠、姿容绝伦,更添了几分沉稳威仪,令人不敢逼视。
少女的身影只在窗前一闪而逝,容萧却看得呆住,直到老猴湿淋淋在掌柜一干人瞩目之下回到屋里才晃过神。回身时,殷乙站在身后,对着她询问的目光,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容萧有些唏嘘,明明年纪比她小很多,怎么就能如此不同呢?目光移动,落到慵懒举杯自斟的狐狸身上,突然觉得,那少女若是站在狐狸身边,无论外貌、气度,该是怎样的相配。这个念头一起,胸腹间顿时一阵憋闷,好像沉了巨大的顽石,压得人几乎要倒下。
不觉间,狐狸抬了眼,似笑非笑地看来。容萧恍然不知自己正呆呆看他,直到他忽地抬了手,在半空随意一挥,他玉杯中的美酒全溅在了对面粉白的墙壁上,留下难看的水印。
容萧皱眉瞪着墙,不知道狐狸怎么忽然就发疯,却见水印下的墙壁渐渐透明,好似多了个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屋子,屋中有三个人,两个坐在桌边,一个束手立在门旁。而坐着的两人,就是之前看到的少女和那中年人。
容萧惊怔住,觉得对方一转眼便能看见自己,下意识地心虚,隔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少女和中年人正自顾说话,好似全然不知正有人的目光穿透了墙壁看着他们。
这个把戏似乎此前子车旬曾经用过,只是这次更是厉害。容萧转头看一眼狐狸,狐狸正从白冠手中接过新斟的酒,朝她举了举杯,唇边依旧几分高深莫测的浅笑。她心慌意乱地转开眼,少女和中年人的对话随即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贺宣此人,蛰伏十年,足见其隐忍。日后小主人难免与他打交道,还需谨慎。”
“先生之见,是秦帝终要败于贺宣手中了?”少女的声音依旧珠润悦耳,“宣武军如今虽然势大,可秦帝十年经营,果真这般华而不实么?贺宣有异人相助,秦帝难道不能?”
“这是秦国朝廷秘闻,小主人年幼,以前不曾对你说过。”中年人自怀中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少女,“小主人且先看看。”
少女展开文件,低头仔细阅读,从容萧角度看去,只看见她渐渐紧蹙的眉宇——即便这样的神情,也没有削减她半分的美丽。
片刻,少女抬起头来,有些惊怔:“贺宣原来是皇室血脉?”
中年人点头:“如今的秦帝,也该唤他一声叔父。此事在秦国朝廷秘而不宣,我国暗探也是花费了许多精力,方才探查清楚。”
“叔父又如何,秦帝难道不是早已起了杀心,暗杀不成,又将他卖给北魏。”少女语气中,显然带着几分对秦国皇帝的鄙视。
“小主人,为君者,最忌妇人之仁,秦帝大错,并非弑杀长辈,而是明知贺宣不能留而留,留之不能信,欲杀又赡前顾后。正因他优柔寡断,才有今日水火之势。”
容萧因为那句“妇人之仁”撇了撇嘴。那少女却一脸端肃,低头道:“先生教训得是,绾儿记下了。”
中年人道:“我国君上宽厚仁爱,朝臣忠直。小主人胸怀磊落,也是臣子之福、百姓之福。”
少女微微一笑,百花无色:“先生不必宽慰,绾儿明白。”
中年人点点头,又道:“贺宣既是皇族,又是韩景钰的老师。十年安分,自然有不得已之处,又何尝不是顾念当今秦帝的亲族之情,可惜秦帝所为令他终于绝断余念。如今既起兵,以他心志、手段,何况得了异族相助,攻陷秦都,恐怕已是指日可待。”
“无论谁赢谁输,秦国内乱,于我却是良机。得了秦地,东可制齐,北可擎魏。”少女手指在桌面轻叩。中年人闻言,面上露出欣慰之色。少女又道,“北魏霍行那里,是绾儿轻敌。原以为可一举令北魏朝廷失去一臂,不料霍行非但无碍,反而借机铲除异己,如今在朝中地位更是稳固。”她垂头,面露愧色,“我本想趁先生不在身边立一大功,不想弄巧成拙,坏了先生部署。我一直心里惭愧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