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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大海的幽冷,他的倒影犹如鬼斧雕琢般精致,因为四周光线的暗淡,肤色比平常更白几分,透露出几分隐约但逼人的疏冷凛然,令人无法逼视。海底的风不时席卷过来,扬起他鬓边长发和衣袍下摆,飘飞起落之间,无尽风流。
因为通道并不宽阔,他与她靠得很近,行走间,两人垂落体侧的手臂时时交错,衣袖摩挲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明明很轻微,稍不留神便会忽略,却仿佛每一次都重重击打在她的心脏。
——同行的野心和胆气么?
几个宇争先恐后地挤进脑海,容萧有些惶惑,然后在下一刻,不知缘由地忽然间就畏缩起来,于是匆匆忙忙地收回目光,在下一阵风席卷时,有些慌乱地抬手拂开被风吹得遮挡在眼前的几缕头发,仿佛是在掩饰着什么。她抬起的手,恰是与他相邻的那只手,于是衣袖摩擦的声音骤然消失,一时间,耳边只剩下风和海的奏鸣,先前隐约的宁和隐谧的气氛骤然不见了踪影,空气顿时间紧迫起来。她僵住了身体,心头乍然恍过的失落瞬间吞没了所有别的情绪……
——卑鄙。
她委屈起来。
狐狸施舍一般抛出了极其诱惑的糖果,她偏偏像个贪吃的孩子,明明被告诫会长出一生无法摆脱的烂牙、会因为牙痛夜夜辗转不宁,可是双手仍旧控制不住地想要伸出去,甚至担忧着,一旦犹豫了,对方就会失去了施舍的耐心,收回伸出的手,继而将她狠狠扔进被悔恨放逐的深渊。
容萧觉得双腿像是渐渐发生质变,从血肉化作铅石,每抬一次,都耗费她全身的力气。她垂着头,一时悲哀,一时激越,一时又自我唾弃,直至最终脑袋里搅成了一锅稀粥。
就在这时,几步之外的地面上,一只挣扎着的、她不能定义类别的海底生物吸引住她的注意力。这个倒霉的没有被分离的海水带走的东西,正因为失去赖以生存的海水而陷入临死前的极度恐慌里,扑腾得一片泥水四溅。她停下脚步,呆呆看了一会儿,心头划过一抹哀伤,暗自叹着气矮身,伸手将它拎起朝旁边的大海扔去。脱手的同时,那恐慌的动物不知用哪个部位在她手背留下了一道鲜血直冒的伤口,她痛呼着,抱了手想跳脚,却看见那伤口转眼之间莫名地就自己开始愈合,随之而淡去的疼痛感还没完全消失,伤口就已经不见,只剩下手背上因为光线而显得黯红的血。她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愣住,几乎要以为自己生出幻觉,半晌愕然转身抬头看向身旁的人:“怎——”
狐狸不知何时停下的脚步,站在那里,稍微侧了身,垂眼看着她,因为距离近,这样的姿态,令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柔和,而他唇角那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映在容萧眼底,干干脆脆地夺去了她的语言能力,令她呆滞如同个傻子……直到又一阵海风袭来,将她的发扬起,与他的纠结缠绕,阻隔了视线。风静时,与发丝一同落下的,还有他略略带着凉意的唇。
容萧笨拙地大睁着双眼,听见自己的心脏在骤停之后,又猛地狂跳起来,视线里,只剩下他额上垂落的一缕发,和他黑密的睫毛。然后,那睫毛微动,慢慢掀开来,睫毛之下,幽暗无际的眼底,风云涌动,如同席卷一切的黑洞,将她残存的一丝丝元气掠夺殆尽。
片刻,他稍稍退离,唇角勾起浅笑,下一刻,忽然伸手揽住她腰间拉近,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双唇再次落下时,竟已滚烫如火,却是在她唇上一触即过,滑落在她耳际,伴着炙热的气息,他低低地开口:“或者我是看错了你?”话音落时,利落地退开,前行了数步才驻足回身看她。
容萧在他退开的一刻,因为乍然冷却的空气而止不住全身战栗。她大口呼吸着空气,全然没有试图去掩盖自己的无措,只是呆在原地,等待失重晕眩的感觉慢慢褪去,许久才抬头迎上前方狐狸的眼,就在视线相对的一刻,分明看见了他眼底骤然闪过的光芒。仿佛害怕被那光芒刺伤,她移开眼,平息着心底一片狼藉。可是,即便眼中看不见,那人的身影、容颜、深潭似的眼,其实早已经蛮横霸道地镌刻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就连她想要可以忽视的心理,也变得那样不可取信。
她哪里还能有否认和拒绝的能力?
良久,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头,迈步走了过去。在与他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她轻声,但坚定地丢去一句:“只怕后悔的是你。”眼角最后余光里,狐狸的唇角勾出鲜明的线条,身后随即传来他一声浅笑。没来由地,她在那浅笑声中又乱了心跳,却有抑制不住的笑在唇边绽放开来。
……
……
“小祖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