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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医生看着他,似笑非笑,“我只是不相信……你会变得那么成熟。”
他摊了摊手,表示他的确就是这么……成熟。
窗外的天空很蓝,就像四个月前邵嘉桐离开的那天一样。她曾经说过,也许她一去就不回来了。他没有认真想过,或者说,他觉得想也没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终于有一种豁达,去接受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吧。
四十分钟之后,他们到达了机场。董耘已经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来过这里了,这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每天不断上演着悲欢离合。他记得很多年前,他也曾有一次送医生来机场的经历,那天负责开车的,是邵嘉桐……
“这里的地勤还不错,”医生拿着登机牌,对他们说,“据说我在网上订好的那个座位旁边是个浑身狐臭的大汉,所以主动帮我换了个位子。”
“……”
“我想我该进去了,”医生继续说,“我们最好就在这里告别,否则等下送机口人太多,我怕你们不好意思哭。”
“……”
尽管有点受不了这个话痨,但是董耘和康桥还是依依不舍地跟他拥抱,谁都没有说话,像是他们之间所有该说的话已经在之前全都说完了。最后,他们挥手看着蒋柏烈消失在白色的玻璃幕墙的后面……
两人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仿佛只是为了再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
“说真的,”董耘站在那里,双手插袋,“尽管我在这本书里经历过很多次告别,但好像还没有一次是在机场。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一种很特别的魔力,会让人不断回想过去?”
康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医生跟你表白你拒绝了他,所以他才伤心欲绝地回去的?”
董耘白了她一眼,转过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康桥很快跟了上来,还有点不依不饶的架势。于是他警告她说: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去告诉你老妈其实你是跟我在一起。”
康桥立刻举起双手投降。
于是董耘笑起来,两人迎着夕阳走出了候机大楼。不远处有一架飞机刚刚起飞,他们抬起头看着天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默念:
再见,医生。
周一晚上,董耘经过了漫长的一天工作之后,筋疲力尽地离开办公室。
他坐上出租车,来到“一本书店”。他下车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因此书店已经打烊了,门口那块牌子翻到了“Closed”那一面。但是店里的灯还亮着,只是几盏,那通常表明康桥正在做打烊前的整理工作。
他推开门,不出所料的,门没锁。康桥大约还在后面的工作室,所以店堂里一个人也没有。书架的第一层已经空了,说明生意还算不错。他踱步走到吧台前,打算找杯水喝,但吧台后面忽然冒出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嘉桐?”有那么一瞬,董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仍是那头短发,皮肤比她离开之前晒黑了,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麻布衬衫,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
这种错觉实在太逼真,真到……他感到自己血管里的血液也开始逆流。但站在他面前的人非但不是错觉,反而对他微微一笑:
“我回来了。”
他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才说出一句:
“你……回来了。”
“……”嘉桐挑了挑眉,像是觉得他有点搞笑。
“你……一个人回来的?”这是他下意识问出来的问题,几乎不经过大脑的思考。
“我……”她顿了顿,说,“一个人回来的。”
“……”尽管得到了答案,他仍旧怔怔地看着她,像是说不出话来。
她决定不理他,很快蹲下身继续整理东西,就好像昨天、前天、大前天她都在这里,从未离开一般。
“我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她关上柜子门,说道,“我们去对面孔令书那里吗?”
他点了点头,感到自己仿佛是在梦中。
他看着她从吧台后面走出来,拿起沙发椅上的外套和背包,关上灯,走了出去。
她等他也出来之后,才锁上门,转身往马路对面走去。
五月底,夏天就快到了,地上零碎地铺着一些落下的梧桐树叶,晚风轻轻地吹着,整条街上除了偶尔驶过的车之外,非常宁静。
他们走到孔令书的书店门口,邵嘉桐率先推门走了进去。头顶的风铃叮叮当当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