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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尖锐的声音忽然不适时宜地响起来“你对关睿说什么了?他去了哪里?”
“妈!”我禁不住嗔怪起妈妈,爸爸不会为难关睿的,至少暂时不会。
再次回到南京的家里,置身豪华的大厅中,恍然若梦的虚幻感油然而起。推开我的房间门,熟悉的一切扑面而来,房间一如我离开前那般,没有一丝尘埃。
“陈嫂,多做些太太和小姐爱吃的菜!”爸爸沉静而舒朗的充满着磁性的噪音在客厅响起,陈嫂随即应道“是。先生。”陈嫂停了一下,随即说道“刚才军统局李局长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个饭局……”
“我不去了。”爸爸直接打断了陈嫂的话。
从小到大,父母对我疏离淡漠,我曾埋怨过他们不够爱我,可真正站在他们角度去想,妈妈骄傲的性格根本无法爱我,我是毁了她清白的仇人的女儿,而爸爸,想必早知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曾经,我无知无畏地在他们冷漠疏离的感情中成长为一株仙人掌,故意逃避显赫的家庭,故意和北南相爱,并以此离家出走,如今竟觉十分不懂事,更谈不上孝顺。
突然之间,我明白了为什么再遇北南心不再有涟漪。原本与他相爱,我就带着欲与家庭决裂的心,北南不过是恰好遇见的一根稻草而已。我那么拼命想从一汪大洋中解脱,我像一个溺水而垂死挣扎的人,我抓住了北南,他将我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而他静悄悄地走开了,我虽然难过,却踏着更坚定的步子走向了远方,远方,或许有我想要的未来吧!
欧式的白钢大床依墙而立,薄如蝉翼的白纱窗帘背后是厚厚的棉白帷幛,床上放着我离开前读过的《泰戈尔诗选》,摊开的书页上印着一首诗:
海水呀,你说的是什么?
是永恒的疑问。
天空呀,你回答的话是什么?
是永恒的沉默。
坐在床上,我的双手轻轻抚摩书上的字句,脑海里浮现关睿的身影。爸爸到底和他说了什么?我又该怎么办?看妈妈如飞蛾扑火?她的性子听不进任何人的劝慰,明知不可为而偏去为之。
唉,随她。我抱起安静睡在枕上的我从小抱到大的长发披肩的布娃娃小宛,下巴抵在她的额上,小宛,你知道我在难过,对吗?心莫名伤感起来。从记事开始,我每天都搂着这个布娃娃入睡,有了心事也讲给她听,她是我最好的亲人朋友,小宛,你了解我,对吗?
抱着小宛,我脱下黑皮鞋子,合衣而卧,瞬间,眼皮沉重起来,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小凌,小凌,小凌。”是关睿一声声在呼唤我。
“关睿。”我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的对面,面色沉静,依然掩饰不住眼底的惊慌。
“小凌。我看不到你。看不清你。你在那水中央吗?你怎么不过来?”关睿清晰的声音仿佛耳语,静静地萦绕在我耳旁。
我低头,愕然发现自己竟赤脚站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中央,对岸是满地荆棘,身后是隐隐青山。我向他呼唤,可张开嘴却发现没有声音;我想奔跑,双脚却好似被河水钉牢;我张开双臂,呼呼的风从腋下穿过。关睿,你看到我吗?我是多么焦急!关睿,我多想腋下生出双翼,飞去你那里!
“小凌,小凌,小凌。”关睿的一声声呼唤从对面传来,低如耳语。关睿,难道你也无法走过来吗?踏平那些荆棘,走过来,拥抱我!关睿,你的脚也被钉住了吗?
“小凌。”我的身子忽然被人从背后轻轻推动,随之,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起来吃饭了。饿坏了吧。”我迷糊地睁开眼睛,关睿消失了,湍急的河水消失了,爸爸低垂着眉眼,慈爱地看我。
“爸。我睡了多久?”一丝失望袭上心头,又庆幸那只是一个梦。如此矛盾的心情,或许只有正在爱着的心才会有吧。
爸爸看看腕上的瑞士表,微笑着说道“快一个小时了。起来吃饭了。”
“恩。我先换件衣服。”
离家之前,爸爸很少这样待我,也多是吩咐佣人敲门喊我吃饭,念及他一直以来对我并不算苛刻,我的心中涌出一丝暖流,待他先行离开房间后,换了一件家常的淡粉色收腰棉裙,一双白色的轻便拖鞋。刚走进饭厅,分列长方形饭桌两旁的三男三女六个佣人便整齐划一地向我行鞠躬礼,口中说道“小姐好。”
我微笑,算做答了,坐在饭桌右侧第一位。
“太太怎么还没来?”爸爸略微侧头,轻轻问道,王管家立即趋身而至,谦卑地说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说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