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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往。李匡仁对齐依萱说,这样的人结交一下也有好处,虽然都是些墙头草一样的脚色,可关键时刻也许会有用处。
回到沈娘家后,齐依萱问雪男老婆讨要纸笔,说是要练习手上的描画功夫,以后刺绣的图样好自己打样。雪男老婆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支秃毛的墨笔和几张清明节上坟时用的黄裱纸。李匡仁见了笑问道,下这苦功,难道真想一辈子呆在西山做绣娘?齐依萱回答说,反正闲着没事,就当修身养性也罢。
当天晚上,齐依萱关在屋子里,从褥子底下翻出那支暗藏玄机的钢笔,展开里面那一页天书般的稿纸,开始仔细抄写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子式和大串的计算公式,写着写着,眼前依稀浮现出父亲和孟松胤的面容,几次三番眼中湿润,停下笔来对着油灯发呆。
窗口的灯光一直亮到半夜。
半夜里,空中下起了小雨,李匡仁从床上爬起来关窗,一眼看到齐依萱的房里灯火通明,心里觉得十分奇怪,联想到日间在邓家的饭桌上关于共产党的那些问答,越发感到不对劲,但发了好一阵呆也猜不出个究竟来。
第二天是个阴天,齐依萱仍然像平时那样跟着雪男老婆学刺绣,李匡仁则跟着两兄弟去山坡上干活,为桃树作花期修剪。
桃树的萌发能力极强,所以一年四季需进行多次修剪,两兄弟自小学得一手家传绝技,只需几招截枝、疏枝、扭枝、剥皮的手法,便可使夏果又甜又大,产量大增。雪男的看家本事是手提一把锋利的板斧,看准某些向阳的粗壮枝桠,在丫杈处一斧劈下,但令其裂而不断,随后在伤口处塞进一块小石片。雪根介绍说,到了明年,石片和树身结成一体,能起到改变生长方向的作用,还能刺激果实生长得更多更好。
李匡仁看得有趣,也抄起斧子学着劈枝,但枝桠颤颤巍巍很不好把握力道,只好用左手扶着去砍。雪男刚想阻拦,利斧已经凌空下落,只听“哎呀”一声叫,李匡仁左手的手指已被伤及。
仔细一看,还好,只是食指上被刮去了一层皮,血倒流了不少。雪男笑着接过斧子说,城里的少爷哪干得来这样的活计,赶快回去包扎一下,在家里好生歇着吧。
李匡仁捂着伤口赶回家,向沈娘讨了一块干净的细布条将伤口包扎停当,突然看到客堂内不见齐依萱的人影,走去向雪男老婆一问,说是一个人刚走不久,可能是到镇上买东西去了。
李匡仁越想越不对劲,呆了半晌,快步走出门去,朝石公镇方向匆匆走去。
来到邓宅一看,果然看到齐依萱正坐在客堂内与邓一棍说话,而邓大官人却手里捧着一张黄裱纸横看竖看,满脸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兄弟,你们俩真是有趣,怎么不一起来?”邓一棍看到李匡仁后站起来招呼道。
“嗐,我是被斧头弄伤了手,家里的药又被她藏起来了,我实在找不到。没办法,只好跑一趟了。”李匡仁扯了个小谎。
“手伤了?”齐依萱看到布条上的血迹后有些着急。“伤得怎么样?”
“还好,擦破一层皮。”李匡仁答道。
“兄弟,你家太太给我出了道难题啊。”邓大官人笑呵呵地对李匡仁说,扬了扬手里的黄裱纸。
“哦,什么玩意儿?”李匡仁伸手将纸接了过来。
齐依萱脸上马上显出了焦急的神色,刚想伸手去夺,但还是晚了一拍。
“我也搞不清写的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跟道士画的符一样,”邓大官人摇摇头,“你太太说是什么化……呃,化学,要舍弟帮忙递给光福那边的共产党,我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名堂。”
“托人带到共产党手里去一点不难,我顺手就能办到,”邓一棍大大咧咧地说,“可共产党现在最需要的是枪炮弹药,要你这道鬼玩意一样的化……化学符有什么用?”
李匡仁捧起纸来飞快地上下细看,脸上的神情先是震惊,继而是兴奋,最后又变为忧虑,皱着眉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依萱忧心忡忡地注意着李匡仁的脸色,眼中明显还有一丝后悔之意。
“哟,兄弟,看你这模样好像挺识货,说说看,到底是啥玩意?”邓一棍嚷嚷道。
“开玩笑,把这玩意交给共产党,简直就是寻人家开心,”李匡仁装作不满的样子责怪齐依萱,将纸塞进口袋后对邓一棍说道,“这事就不劳老兄费心了,我这伤口还得赶紧回去上药,改天我请客,一起好好喝一杯。”
回家的路上,齐依萱默默无语,感觉事情已经被自己彻底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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