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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下九幽,谢清听了竟有些欣喜地想到,原来他到底是念着那些年的情分的。
只是应声倒地的,却是谢后。
至此谢清才真正惨白了脸色。他颤抖着抱起妹妹,触手是不断涌出的鲜血,那伤口似乎怎么都堵不住。谢清心如刀绞,却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命在旦夕的谢后比他更加镇定些。她看着傻在原地尽做些徒劳的事的长兄,凄然叫道:“阿兄,把怀卿带走,别让她看……”
谢清在谢后吼了第二遍时才反应过来,他忙小心翼翼地把谢后放在匆忙奔到他身边的赵俨祗怀里,然后把哭闹着不肯离去的怀卿连拖带抱地弄了出去。
谢后觉得,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她努力地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挣扎着伸出手去抓赵俨祗的前襟,赵俨祗忙握住她的手,把耳朵凑到了她嘴边。
谢后满意地平静下来,她用尽最后的生命,对赵俨祗说:“我拿我的命换了你最爱的人,心甘情愿;只是求你,放谢家一条生路。”
成光六年正月初八,皇后谢氏薨,谥为明。
“啪”、“啪”,多年不曾动怒的谢相结结实实的两巴掌抽在谢沅脸上,毫不容情。谢沅被打得头向一边偏去,却是不退缩地看着父亲。
“逆子!”谢相气得胡子直颤,低声吼道:“如今你翅膀硬了,我的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好端端的你要动阿清做什么!现在搭上了阿湘,你可开心了?!”
谢沅倔强地看着父亲,梗着脖子不说话。
谢相与他对视良久,终究败下阵来。他掩住眼睛长叹一声,哀道:“谢家危矣。”
向来强势的谢相如同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谢沅不由有些不安起来。谢相不说话,谢沅也不敢开口,过了许久,谢沅才小心翼翼地对父亲说道:“阿翁,是我不好,我,我并不知道会害了阿湘。”
谢相“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不是舍不得女儿;为了谢家,为了你,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可你但凡听我一句话,何至如此啊!这里面的事情,阿湘都比你明白的多。阿沅,你这么荒唐,可叫我身后如何放得下心呢?”
谢沅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可他看着父亲的样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阿沅,你可看出,阿湘的谥,那是上在敲打我们了。”
谢沅疑惑地摇了摇头,道:“明是良谥,并没什么不妥啊。”
谢相恨声道:“糊涂!良谥?良谥是真良谥,可你是为了他们的夫妻情分,是为了阿湘护住了阿清,与谢家何干?你给我说说,何为明!”
谢沅不知父亲的意思,于是规规矩矩地背起了谥法:“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果虑果远曰明。”
谢相“嗯”了一声,道:“照临四方,谮诉不行,那是皇后的谥么?上明明白白地取果虑果远之意,你却看不出!”
谢沅如同醍醐灌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思果断而虑深远,谢沅自以为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天子却是一早便看出来了。
到了这时,谢沅才真真正正地慌乱了起来。他急急地拉住了父亲的手,颤声道:“阿翁……我们,我们现在可该怎么办啊!”
做事一意孤行瞻前不顾后,大祸临头却又没有一点决断的魄力,只知一味慌乱,谢相真恨不得把他这宝贝儿子重新生一遍。然而事情已是迫在眉睫,实在不容他教育孩子。
毕竟,要先度过这次的危机,谢家才有以后。
良久,谢相平静地说道:“阿沅,去吧,给赵襄送封信。”
广明宫。
诺大的承德殿里只有赵俨祗与辛绾两个人。赵俨祗此时并没有白天里的悲痛,他异常平静地对辛绾说道:“阿绾,动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80
诺大的承德殿里只有赵俨祗与辛绾两个人。赵俨祗此时并没有白天里的悲痛,他异常平静地对辛绾说道:“阿绾,动手吧。”
辛绾却有些犹豫:“可是,咱们还没全准备好啊,现在动手会不会……”
赵俨祗目光幽深,表情端肃:“等?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他们一心要他的命,再等下去,朕要保不住他了。”
成光六年,三朝元老,前任丞相大概是没熬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急痛攻心,在明后薨后不到一个月,也溘然长逝。
只有谢沅知道,他硬朗的父亲根本不是死于急病;谢相是一剑毙命,伤口与谢后当日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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