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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陶初次见到姥姥有些害怕。城里孩子,没有接触过农村装束老年妇女,她看着姥姥很象小人书上“狼婆婆”。现妈妈顾不得她了,不跟“狼婆婆”走,到哪里去呢!
公社起先不知道情况,以后外调回来,立即宣布撤销了这位老人贫协委员资格,让她交待和女儿女婿关系。外孙女儿原来是有临时口粮,也宣布取消。
取消口粮,姥姥倒也没有当一回事。就是不取消,反正也别想能拿回一粒粮食来。公社通知说,因为两年大旱,田里无收,返销粮也早完了,今冬问题由社员自行解决。外出找生活,可以给出证明。连年旱灾害苦了群众,同时也搭救了另外一些人。这样,可以顺手把造成大面积饥荒罪过完全推给老天爷,他们则仍然可以心安理得,也仍然悟不出一个极为简单道理---革命高调不能当饭吃。
一天,姥姥用白布口袋装了一个饭盒,一双筷子,拿给陶坷,打发她和队里一些半大孩子一同出门。小外孙女儿楞住了,迷惑不解地望着老人,她问:
“姥姥!我们现不是社会吗?”
一个似懂事不懂事孩子,她还没有学会掩饰自己内心活动,她天真地向外祖母提出了一个相当尖锐问题。换了别人,也许根本不回答孩子这样问题,只是喝叫她不要胡说。姥姥觉得应该对外孙女把话讲清楚,管这话是很难讲清楚。老人顺理着外孙女儿头发说:
“孩子!姥姥怎么跟你讲呢?要说我们不是社会,不对!要说社会就是如今这样子,也不对。也罢旧也罢,肚子饿得咕噜咕噜那种滋味是一样。这就得要你挺着些了,姥姥就是这么挺过来。这也有好处,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作没饭吃。那年你烧破了衣服,你妈骂你说:‘再这么胡闹,没有你饭吃。’你说:‘没饭吃我吃包子。’孩子!不过你也不用总那么愁眉苦脸,该高兴还是高兴。眼面前事情,你全当是闹着玩,不是当真。不怕,这阵子风就要刮过去了。你去吧,姥姥等着你回来。你们沿着铁路走,听见火车响,早点靠边等等。”
陶坷和一群小伙伴们上路了,结成了一支长长队伍。树枝上小鸟唧唧啾啾欢乐地叫着。它们看见,和它们很熟识这群孩子,沿着铁路只管往前去,越走越远了……
孩子们来到一个疗养地,看见一所庭院铁栏杆里边,有一位白头发解放军坐躺椅上晒太阳。这是一位将军,不过当地人只知道他是一个养病老头。其实,将军本来没有多大病,*林*彪*把持军委期间,不明不白地叫他靠边疗养。*林*彪*完了,他可以出去工作了。不想,住疗养院几年,真地住出了几样要紧病来,只好仍然留这里。将军无可抱怨,他这一茬穿军装“老家伙”里,他算是够幸运了。
陶坷隔着栏杆,远远向将军伸出一支干瘦小手。这样事将军经过得多了,他知道这小姑娘要什么。他一面衣袋里翻找零钱和粮票,一面问小姑娘叫什么,哪里人。小姑娘低着头,始终不说话。将军又问她:
“你怎么不家好好上学搞生产,自己跑来?”
“我有证明。”小姑娘终于开口了。
小姑娘掏出皱皱巴巴一张纸,将军接过来看,上面写着:
兹有我队社员陶坷因事外出,望沿途有关单位放行为荷。此致特殊时期战斗敬礼……
一两行字,将军反复读。从二万五千里长征到抗美援朝,几次战争都这位老战士身上留下了纪念。他抖抖索索看着那封证明信,心里说:我这是为什么?就为是中国成立二十多年以后,还照样让我们孩子“因事外出”吗?两行热泪扑扑答答掉信纸上。
陶坷忙收回了信,她象哄小孩似地对军人说:
“解放军爷爷!”您别这样,您别这样。我姥姥说了,全当这是闹着玩,不是当真。”
小姑娘安慰白发将军话,实让他受不了。已经有些人开始围过来,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热闹事。将军觉得他就要痛哭失声,双手掩面,连忙离开了。他忘记了把零钱和粮票拿给小姑娘。
说到陶坷姥姥家度过几年艰难生活,妈又心酸起来。她原以为把小女儿送到乡下去会好一些,不想让孩子吃了大苦头。用—句严谨话说,是让孩子受到了大锻炼。曾方为了排遣自己伤感,她洗了脸,随后以愉语调对女儿说:
“算你们运气,人家也当兵,一茬一茬复员了,都没有赶上打仗,偏偏让你们这一茬赶上了”。
“我们班已经向上送了三次决心书,政治部还把我们决心书摘了一段登简报上了。”小陶自豪地说。
母亲笑笑说;“决心书有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