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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但肖童厌烦地坐起身子。
“怎么啦?”欧阳兰兰不满地问。
“没什么,我很累。”肖童说:“我不希望现在伤了身体。”
“怎么伤身体啦,你这又是闹什么情绪呢,我不明白我又怎么你啦?”
肖童闷声闷气地说:“我想戒毒!”
“戒毒?”欧阳兰兰疑惑地也坐起来,“在这儿?”
“对。”肖童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并且马上就决定了。他看着欧阳兰兰,冷冷地说:“你愿意帮我吗?”
“在这儿怎么戒?你也没有药,也没有医生。你怎么想起现在就戒?”
“对,我想现在就戒。”肖童语气坚定。他说:“你要是同意我戒,就帮我。
我想在离开这儿的时候,在我将来有朝一日回家的时候,我要像个好人一样地回去!“
“好,”欧阳兰兰似乎被他的决心所感染,“我同意,我帮你。我知道你这毒一天戒不了,你就会恨我一天。”
肖童恶毒地望着她,他觉得和她呆在一起真不是个滋味!她的每一个表情,无论软硬,都带出一股子主宰的欲望,和她在一起他的每一句言语,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种挣扎和抵抗。他咬着牙说:“对了,是你毁了我,所以我恨你。我这毒戒不了我就恨你一辈子!”
欧阳兰兰说:“我也恨你!你老是羞辱我,晾着我,我有时候真觉得杀了你也不解气。可谁让你是我爱的第一个男的呢。我他妈爱你都爱得不是我自己了。没准儿我将来早晚有一天得毁在你手里。你这人的心其实狠着呢,我都看出来了!”
四十三
戒毒的艰难对肖童来说并非初次,但这一次的痛苦却来得异常凶猛。在这里找不到一点戒毒的药物,无论是代替性或麻醉性或辅助性的戒毒药物全都没有。肖童忽略了药物在减轻痛苦方面的作用,他只是依靠自己的体力和意志与之抗衡。也因为突然增大的对氧气的消耗,他的高山反应并发而来,有几次竟活活窒息过去。所有的痛苦都极尽能事地给他意料之外的袭击,打乱他的招架,让他昏昏醒醒。而最终支持他拼死抵抗的力量源泉,就是与庆春共同拥有未来的幻想,和那篇烂熟于胸的对祖国母亲的赞颂。那不知背诵了多少遍的演讲词配着疾风急浪的黄河协奏曲,常常响彻在他的耳畔脑海,让他的苦难变得伟大和充满牺牲的激情,让他从肉体的折磨中找到心灵的感动。他想欧庆春如果知道他的默默挣扎那一定会爱他的。她是一个爱慕坚强崇拜成熟喜欢深沉的女人。
在他最难熬的时候,欧阳兰兰让老黄和建军把他绑起来,绑在床上,任他呻吟,喊叫,哭泣,谩骂。谁也不去理他,有时他实在闹得厉害了,欧阳兰兰就忍不住跑进屋去看他,看他的涕泪交加和苦苦哀求。他说我不戒了,你给我一口烟吧,你给我烟我保证永远听你的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欧阳兰兰摆着冰冷的面孔不为所动,她说你再坚持坚持吧,已经熬这个份上了,再坚持坚持就熬出来了。到后来她也说累了,说皮了,索性不再说话,就坐在他身边看他折腾。那样子几乎是在欣赏他的痛苦,脸上甚至还能看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肖童那时心里突然清楚起来,欧阳兰兰的表情让他一下子看懂了她的性格。她是一个既缠绵又残忍的女人,既可以委曲求全柔弱如水,又在内心深处充满霸欲、热烈、执著和冷酷。妄为兼而有之。
他恨恨地想,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经历,这样的父亲,她能学出什么好来!
她给他喂饭,给他吃烧得香喷喷的牛肉和羊肉,他不知是出于胃里的厌恶还是心里的厌恶,摆着头坚决不吃。欧阳兰兰没办法,左哄右劝最后把碗往桌子上一顿,骂了句:“你他妈爱吃不吃,谁还求着你!”她当着他的面自己吃,吃得吮吸有声津津有味。肖童转过头不去看她。他万箭钻心般地想念着庆春,就觉得自己万分地孤独。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乡的角落里,他一天到晚绳索交加,一动也不能动地忍受着酷刑般的痛苦和心灵的荒凉,他为自己而流泪。有一两次,他怨恨地想到了他远在德国的父母。他们大概充实得几乎忘了他这个儿子。他们至今也不知道他们的儿子,这半年来经历了什么样的变故。他想象着他们大概又要和那些友善的德国同事去慕尼黑郊区的乡村度假了。他知道那儿有一年四季都绿荫不断的山丘,有幽静的树林,湿润的林间小路和小路两侧时隐时现的木屋。山脚下是一片湖水,深蓝的湖里常常游犬着几只雪白的野天鹅,把平滑如镜的湖面犁出一个个人字形的微澜。是的,他相信他的父母此时就在那里,悠闲地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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