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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头发挽成发髻,脖颈中围着银鼠皮,胸前露出一抹雪白丰满的肌肤。往里一桌看服饰是太学的儒生,酒酣耳热之下,眼睛不时地瞟向波斯女子。墙边角落另有一人盘膝而坐,一壶酒,并无酒菜,一碟长生果而已。态度悠闲自在,恰与此地气氛相合,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长安城中,可能有人不知道当朝宰辅的名讳,却很少有人不知“随意楼的李先生”。传言这位酒肆主人医术如神,卜筮星相无所不知,甚至能起死回生,具备神通法力。
“他叫李淳风?”
“这个,小人也不太清楚。”亲随挠了挠头,“这位李先生性情古怪,平时深居简出,名头虽响,却无人知道他的来历底细。”
听口气,显然对此人敬重有加,尉迟方却不以为然。想了想,道:“你可曾听说他会妖术?”
“妖术?”随从瞪大了眼,正要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粗豪声音:“妖人!出来!”
声音如同炸雷,令人心惊。那人身材奇伟,左耳一只硕大金环,天气如此寒冷,他却敞开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胸脯。与他一比,原本身材高大的尉迟方几乎可以用瘦弱来形容了。
“抱歉,本店只卖酒水,不售妖人。”答话的是柜中少年,大约十四五岁,淡眉圆脸,绾着童子髻,面貌稚气,神色却一本正经,与年纪颇不相称。这句话一出口,两个太学生便窃笑起来。大汉怔了一怔,环顾四周,突然跃起伸手,一把扯下那块写有“随意楼”三字的乌木匾额,“喀”地一声,拗成了两段。
匾额坚韧厚实,却轻易便被折断,可见神力。方才发笑的几个儒生面面相觑,脸上已有惧意。番商交头接耳,似是在打听出了什么事。只有墙边角落独自饮酒的人安之若素。
“店里规矩,损坏物件照价赔偿。”少年右手握着一支笔,左手迅速在算盘上拨了几下,抬头道:“木料二两三钱银子,做工五钱,金粉五钱,破匾按柴火价收回,折二钱。共三两一钱,零头不算,承惠三两。”
一连串流水账报了出来,一板一眼,不仅大汉,连角落里的尉迟方也愣住了。大汉回过神来,喝道:“赔什么?主人呢?出来!”口音生涩,似非中原人士。
“嗯,原来要见我家主人。”少年口中说着,手上算盘不停,“卜卦一两,诊金八钱,药费另算。若遇他心情好,减半收费;你折了门匾,他心中一定不痛快,那就加一倍——连同赔偿的银子,共计五两。”将笔一放,右手伸到大汉鼻子底下。大汉刚想发作,不知怎么眼前一花,紧接着耳上一痛。定睛看去,少年手中已经多了一样金澄澄的东西,正是自己的耳环。变故快速,竟无人看清如何到了少年手中。
“金环重一两三钱,”敏捷地将金环放在秤上,少年飞速报出数字。“一两金十两银,便是十三两。这青金质地不纯,要克扣一些,算十两,一半就够了。”不知何时,他手上已然多出一把光芒闪耀的匕首,轻轻一划,那金环便应手而开,从中整齐裂成两半。“找头还你,两清了。”少年一边认真说着,一边将半枚金环纳入袖中。一切动作只在瞬间,大汉懵懵然不知所以,忽然听见有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笑声来自角落那桌。一人散淡青衫,凭几临窗,正值冬阳温煦,水银一般倾泻在他身上。大汉正在头晕脑胀,终于有了一个答话的人,于是撇开少年,大踏步走上前去。
“你!笑什么?”
那人懒洋洋地并不起身,却将身体向后靠去,双手拢在袖中。一眼望去,是眉目隽爽的年轻男子,额角高耸,容颜朗彻如玉;散发用一根布带随意结在脑后,神色间颇有几分落拓之相。外貌并无特异处,但眉眼修长、颈项修长、手指修长,以至于对此人的第一印象,便剩了“修长”二字。
“随便笑笑,不可以么?”
这种漫不经心的回答无异于火上加油,尤其是说话的人嘴角还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揶揄神情。大汉登时暴跳如雷,向他对面一坐,将大如钵的拳头直伸到青衫男子眼前。“不可以!谁笑我,就打他!”
这一拳看起来几乎和对方脑袋一般大,要是落下,鼻子怕不立刻歪了。那人却丝毫没有畏缩之色,反而凑上去仔细研究,神色好奇,倒像是孩童见到了新玩具。
“好大的拳头。——不过,你为什么要寻此地主人晦气?”
“妖人,装神弄鬼,欺负好人!我钟馗,专打恶人!”
青衫男子双眉一挑,拊掌道:“原来是仗义的侠士,失敬失敬。随意楼这姓李的,我也早看他不顺眼。有钟壮士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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