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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又从树上到了霸槽家的山墙头上,他往霸槽家的院子里看。院子里没人。哦,马卓一会儿就从上房屋出来的,她一定会问他:这脸上怎么这样多的红疙瘩呀?他就编哄她:那不是疥,是痘痘。但是,狗尿苔在山墙头上蹴了好久,马卓并没有出来,倒是山墙边的烟囱往外冒烟,这是烧炕的烟。狗尿苔揭了一页瓦苫着了烟囱口就跳下来,他听见了霸槽的院子里马卓在大声咳嗽。
狗尿苔喊:面鱼儿叔,叔!他喊声低沉,却充满了得意和喜悦,而面鱼儿没在,所有的牛都在笑。牛笑起来嘴就往后咧,牛牙显得老大,鼻孑L里往外喷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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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鱼儿没有在牛圈棚,在开石家里,这时候的开石咽了气,屋里一片哭声。
在清早,开石突然精神好了许多,他能坐起来,还喝了一碗包谷糁稀饭,媳妇又问还想吃些啥,开石说他吃土豆糍粑。开石媳妇把这话说给了婆婆,面鱼儿老婆说:他是不是想见锁子呀?开石媳妇说:昨儿夜里,他烧得糊糊涂涂的还念叨着锁子,可这话咋去给锁子说?面鱼儿老婆说:你收拾好土豆,我给锁子说去。面鱼儿家是有一个石头臼子,专门砸土豆糍粑的,开石分家另过后,石头臼子就在锁子现在住的屋里,以前谁家要吃糍粑,都是去锁子那儿砸的,可自从开石入了榔头队,锁子入的却是红大刀,兄弟俩就没少吵过。红大刀散伙后,开石想让锁子给霸槽低个头,改邪归正加入榔头队,锁子不听,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你以为榔头队就永远赢吗,天布灶火磨子就不回来吗?开石说:我念你是兄弟我才劝你,你个不知好歹!等捉住天布灶火磨子了,有你吃的亏!锁子说:你还念兄弟情呀,你是看我的笑话!天布灶火磨子捉不住,我在村里呀,你让霸槽来逮我么,我等着他来逮哩!兄弟俩吵过这一架就成了仇人,再不招嘴,开石到面鱼儿家来,看见锁子在,屁股一拧就走,锁子到面鱼儿家来取个什么东西,看见开石在,连院门都不进,喊着妈把东西递出来也就走了。面鱼儿在牛圈棚里给长宽诉过苦,说牛槽里见不得伸进个驴头,他两个儿子是一个山上的两个老虎呀。长宽还说:这也好,咱古炉村之所以饿不死人,是一半水田一半旱地,天早了稻子不收包谷收,天涝了包谷不收稻子收。你两个儿子两个组织,不管谁赢你家老赢!说得面鱼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面鱼儿老婆去了锁子那儿,说:你哥病得恁重的你真的也不去看看?锁子说:他有他的战友哩,我是啥?面鱼儿老婆说:就是仇人也不至于这么情薄吧,你等着他死了才去吗?锁子这才和他妈一块拿了石臼到开石家。开石还在炕上坐着,锁子说:好着哩嘛!面鱼儿老婆就对开石说:锁子一听说你想吃糍粑,立马就把石臼子拿来了。开石说:锁子你坐。拿上凳子让锁子坐,这炕上被褥有疥哩,别给锁子也染上了。锁子说:没事,我也有疥哩。锁子就坐在炕沿上。说了几句病的话,开石就又说起人榔头队的事,说:你爱听不爱听,哥还得劝你,这形势明朗成啥了,县上镇上是联指的天下,古炉村是榔头队的天下,你要在古炉村生活,你就得入榔头队。锁子真的不爱听,说:你要不是榔头队的,也不至于病成这样,你是让我也死呀么!开石媳妇说:你咋说这话,啥死呀活呀的,这不是来看望病人么,来害病人么。锁子一直见不得这个嫂子,当下说:谁是来害病人了?村里多少人染了疥,人家都没事的,为啥我哥就疥上了脸?开石媳妇说:是我把疥往你哥脸上种了?!锁子说:你凶啥哩,唼?有了你,这个家安宁过没?要娃,没了娃,大人,大人又得病。面鱼儿老婆过来就捂锁子嘴,捂不住,从炕沿上推锁子,说:你给我胡说!你胡说啥的!开石媳妇哇哇地便哭起来,锁子顺门就走了。面鱼儿老婆又安慰开石媳妇,又劝开石不要生气,事情总算安静下来,开石说:我不生气,给我砸糍粑,连汤带水烩一碗糍粑。
烩出的糍粑端了来,开石吃了一口,却不吃了。这当儿面鱼儿从牛圈棚回来,他是听说锁子和开石媳妇叨了嘴,心慌慌地就跑了回来。到了院门外先听听动静,院里安安静静的,松了一口气,抬头才看见南山岭上满是些白云,入冬后从未见过这么厚的白云,而且从山顶上像瀑布一样往下流。他进了屋,见开石好好的,就说:南山上的云好看很!面鱼儿老婆说:云有啥好看的?面鱼儿说:像天上的面盆子烂了,往下倒麦面哩!开石说:搀我到门口,我看看。面鱼儿老婆和开石媳妇就搀着开石下了炕,开石腿软,半天立不住,面鱼儿老婆说:行不行?说天话哩,哪儿会倒麦面?开石说他行,颤颤巍巍到了门口,看了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