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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迦梨脸上的笑意同样引人瞩目。她手持匕首,向前跨出半步,仿佛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在前来朝拜的人面前舞上一曲,还是将他们全部杀死。她的嘴唇丰满,双目圆睁。在火把的照耀下,她似乎在移动着。
因此,她的神龛与死神阎摩相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按照显而易见的逻辑,祭司与建筑师们决定,在所有神祗中,惟有他最适合分分秒秒地面对着她,以置人于死命的坚定目光迎接她的眼睛,以扭曲的微笑回应她唇边的笑意。即使最虔诚的人通常也会绕道而行,不愿从这两座神龛之间穿过;夜幕降临之后,他们所在的地方从不会被晚来的崇拜者打扰,因此成了一片寂静与安宁之地。
沿着春风吹过大陆的方向,一位名叫罹得的人从极北边来到这里。他小小的个子,尽管年龄不大,却已是一头白发。他因为发高烧而昏倒在沟中。被人发现时,他一身朝圣者的黑衣,然而绕在前臂上那条深红色勒喉索却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罹得。
那是在春天,祭典的日子,罹得来到了阿兰邸,这里有蓝绿色的农田,有茅屋和木屋,有泥土的路面和许多旅店,有集市、圣人和说故事的人,有伟大的宗教复兴和引领复兴的导师,导师的声名早已传遍四方——他来到了阿兰邸,这里还有一座神庙,他的守护神正是神庙中的女皇。
祭典的日子。
二十年前,阿兰邸的小祭典在外地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然而,现在觉者来到这里,向人们传授八正道①的教义,他吸引了无数旅客,阿兰邸的祭典也由此汇集了许许多多的朝圣者,城中的旅舍人满为患,帐篷的租金高得惊人,马厩也出租给人居住,就连在空地上露营也要向土地的主人付钱。
阿兰邸城热爱自己的佛陀。其他不少城镇都曾企图诱使他离开这里:号称群山之花的莘葛度献上一座宫殿和后宫的美色,希望他将自己的教导带上山。然而觉者并没有去山里。蛇河上的卡衲卡许诺给他大象和船只、城里的房屋和乡下的别墅、马匹和仆人,希望他到港口说法。然而觉者也没有去河畔。
佛陀留在他的树林里,一切都汇集到他身旁。
一年又一年,祭典的规模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长,仪式也愈加复杂,就像一只吃饱喝足的巨龙,所有的鳞片都闪着微光。当地的婆罗门并不赞同佛陀反仪式主义的教导,可是既然他的存在能把他们的钱箱装得满满的,他们也就学会了在他的影子下生活,心中的提提卡——异教徒——三个字也从未宣之于口。
就这样,佛陀留在他的树林里,一切都汇集到他身旁,包括罹得。
鼓声在第三天的夜晚响起。
第三天,卡塔卡里舞②的大鼓发出阵阵雷鸣。
【① 又名八圣道,是佛陀教导人们离苦得乐、求得涅槃的八种修道之法,分别为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
【② 一种历史悠久的南印度舞蹈,以夸张的面部表情和丰富的手部动作传情达意。】
鼓声断断续续地一直飘到数里之外,传遍农田,传遍小城,传遍紫色的树林和林后荒芜的沼泽。鼓手们上身赤裸,腰上裹着白色的芒杜①,汗水让他们黑色的肌肤闪闪发光。他们站在排列紧密的大鼓前,动作充满激情;尽管几组人轮番上阵,鼓声却从未有片刻的间断,即使在新一轮鼓手接替同伴时也不例外。
鼓点刚一响起,旅人和城中的居民就开始从各处赶往祭典的场地,当众人到达这块古战场一般空旷的地方,夜幕也随之降临到世上。人们从树下的小摊买来气味香甜的茶饮,找个位置坐下,一面品茶,一面等着深夜舞剧开始的时刻。
一只一人高的黄铜巨碗矗立在场地中央,里边盛满了油,几根粗大的灯芯从边缘垂下,有人过来点上了火。在演员的帐篷边,火炬摇曳着。
靠近了听,鼓声震耳欲聋,仿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复杂而有力的节奏充满魅惑。午夜将近,祈祷的唱咏开始随鼓点起落,编织出一张将所有感官包裹在内的大网。
觉者和他的僧侣们来了,黄袍在火光的映衬下几乎化为橘红,他们的出现让众人感到一丝短暂的平静。然而僧人们只是摘下僧帽,盘腿在地上坐下。过了一会儿,观众的心中便再次填满了唱咏与鼓点。
舞者出场时没有掌声,只有全神贯注的目光。
他们的妆容浓艳,脚踝上的铜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除了学习卡塔卡里舞世代流传的舞姿,舞者们还自幼接受杂技训练,能用九种不同的方式转动颈项和眼球,摆出上百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