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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思俊忐忑地垂着头,不敢和罗飞对视。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罗飞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命令般的口气。朱思俊乖乖抬头,对方那锐利的目光令他如坐针毡。
让对方承受了足够的压力之后,罗飞这才切入正题:“那天赵丽丽和姚舒瀚到涂连生的卡车上去找狗的时候,你仍然在现场没有离开,对不对?”
朱思俊快速地点了一下头以示回应,他的心理防线已被轻易突破。但面对罗飞这样强大对手,这反让朱思俊有了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罗飞继续问道:“然后发生了什么?”
朱思俊如实回答:“他们在车上找到了那条狗,但是狗已经死了,所以他们就和涂连生发生了争执。”
“具体的争执过程呢?说得详细一点。”
“赵丽丽看到狗死了就开始哭,一旁的姚舒瀚帮女人出头,对涂连生又打又骂的。涂连生也不敢反抗,只是辩解说这事和他无关,他只是个开车的。我过去把姚舒瀚拦下来,让涂连生给林瑞麟打电话。但林瑞麟这家伙油滑得很,根本就不肯过来。于是赵丽丽和姚舒瀚就咬定了涂连生,一定要他赔狗。他们说那是一条进口的纯种金毛,什么成本价、饲养费、感情损失费加起来开价十万。涂连生傻眼了,说他赔不起。那个女的就在一旁冷笑,说看你个傻逼样也赔不起!赔不起你就得给我的狗跪下来磕头认罪!涂连生当然不肯。姚舒瀚又开始动手,他上去就扇了对方两个耳刮子,我都没来得及拦。”
“没来得及拦?”罗飞冷冷说道,“你是根本就没想拦吧?”
朱思俊在椅子上扭动着身体,显得很不自在。片刻之后,他勉力搜罗出一些为自己分辩的借口:“毕竟人家的狗已经死了,涂连生又赔不起。总得让对方出出气吧?”
“出什么气?这事和涂连生有关系吗?姚舒瀚和赵丽丽摆明了是仗势欺人!你呢?你也看着涂连生老实好欺,所以在中间和稀泥拉偏架。”罗飞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伸手指着朱思俊胸前的警号质问,“你这种态度,对得起你这身警服吗?”
朱思俊无言以对。沉默许久之后,他苦笑着反问:“罗队长,你知道我这身警服是怎么来的吗?”
这话倒把罗飞问愣了。
朱思俊便开始讲述:“我无钱无势,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去参了军。退伍的时候家里通不上关系,只能分配到交警队当个辅警。然后开始报考公务员,连续三年都没考上。不是我成绩不够,是因为每年都有关系户把我顶下来。第四年终于空出了一个名额,老天开眼让我给中了。有了正式编制之后,我更是兢兢业业,谨小慎微,从不敢出一点点的差错。”
讲完自己的经历后,朱思俊自嘲般“嘿嘿”干笑了两声,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抱怨什么。我只是想说,像我这样的人,看起来是个警察,出去执勤挺威风的。可实际上我算个什么?能踩在我头上的人太多太多。我熬了七年才穿上的这身警服,别人想要扒掉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姚舒瀚年纪轻轻地就开了辆保时捷,傻子也知道他的背景有多厚。我一个小交警,能拦得住吗?他打涂连生肯定是没道理,但只要能把事情平了,哪怕要我去挨那两下我都愿意!”
听了对方这番无奈的讲述,罗飞觉得又可怜又可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旁边的小刘毕竟年轻气盛,站出来指责道:“再怎么样,你们也不能让一个活人给死狗下跪!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一跪导致涂连生受辱自杀,最终引发了这两天的连环命案!”
朱思俊摊着手,显得有点委屈:“我可没让涂连生给死狗下跪,这事确实太侮辱人了。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让姚舒瀚打几下出出气就算了。涂连生的体质很好,像姚舒瀚这样的小白脸也打不坏他。但后来涂连生自己被吓住了,他愿意跪,我也没有办法啊。”
“吓住了?”罗飞追问,“怎么被吓住了?”
朱思俊道:“姚舒瀚后来放出狠话说:‘你又不赔钱,又不下跪认罪,你信不信我带人抄了你的家,砸了你的房子!’涂连生一听这话就害怕了,求饶说:‘我跪,我跪。’我当时也觉得不太恰当,但又想如果双方都能接受,能尽快把事平了也好。反正现场也没其他人,这事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正犹豫的时候呢,涂连生已经跪下了。然后赵丽丽和姚舒瀚又一齐按着他的脖子,强迫他给死狗磕了三个头。”
罗飞冷眼看着朱思俊,他知道对方肯定有意无意地在摘清自己。活人给死狗下跪这种事实在是耸人听闻,已完全突破了一个执法警察的处事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