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杠杆上部;食指和中指的末端都染上了新的油污。大概是车房主人刚在刹车的联接线上擦过油,却忘记了指干净握柄。马弟雅思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想要找些东西来搭手,这时候门打开了。他赶忙把手缩过衣袋,在衣袋里摸到了那盒还没有开过的香烟,那包糖果和那股卷起的绳子,他把指甲上的油污搭在小绳子上,虽然这个动作进行得十分匆忙,又没有另一只手的帮助,又是在一只装满了东西的衣袋里指的,他还是尽可能地细心指干净。
马上开场白的交谈,谈起在轮船公司工作的兄弟,价格无比低廉的手表,那条把整座房屋从中间一分为二的走廊,右边的第一扇门,宽敞的厨房,放在房间中央的椭圆形桌子(其实可以说这是饭厅里的一张食桌),印着五彩小花的漆布;然后是他用手指掀开锻铜的扣子,箱盖向后摊开,显出了黑色的备忘录,商品说明书
在桌子的另一边放着一个餐具橱(也是一般餐厅应有的餐具橱),橱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镜架,夹杂在无数希奇古怪的物品中间,从咖啡磨子到从殖民地带回来的多刺热带鱼,样样都有;镜架是用镀镍的金属做的,高二十公分,斜倚在看不见的撑脚上;镜架里是维奥莱年青时代的照片。
当然,影中人不是维奥莱,而是一个在各方面都像是她的缩影的女孩,尤其是脸部;因为照片上的服装是个小女孩的服装,而穿着这套服装的人,从她的发育成熟的线条看来,却已经是个年轻大姑娘了。她穿的是日常衣服——一个农村小姑娘的服装,这一点是叫人惊异的,因为在农村里通常不会拍了快照又拿来放大,要拍照总是为了纪念什么大事(在她那种年龄一般都是纪念初领圣体),才穿上节日的服装,到照相馆里,站在一把椅子和一盆棕桐树之间拍的。维奥莱却相反,背靠着一棵笔直的松树站着,头搁在树皮上,两腿僵直,稍微分开,两臂放在背后。她的姿态严然是一种听天由命和抗拒不屈的混合体,看上去仿佛是被人绑在树上似的。
“您有一个多漂亮的女儿广旅行推销员亲切地说。
“别提了,她是我们家的一个真正害人精。别相信她的那副听话的样子,她是被鬼迷了心窍的,这小鬼厂
一场家常谈话开始了;马弟雅思虽然对女儿们的教育——尤其是对雅克莲的教育,这个给人增加多少烦恼的不听话女孩的教育——表示很感兴趣,对两个较大的姑娘的幸福的订婚表示十分高兴,可是母亲丝毫没有表示出想买手表的意思。结婚礼物的问题早已解决了,现在家里正在尽量节约开支。
不幸的是这个女人十分唠叨,他不得不耐心倾听那些对他毫无用处的没完没了的家常,他又不敢打断她,因为他已经冒冒然以她家的一个朋友自居了。他从谈话中一清二楚地了解到两个女婿的情况和他们将来的结婚计划。他们准备在大陆作了蜜月旅行以后,其中一对夫妻要回到岛上来居住,另一对要住在潍奥莱的两条腿分开,可是都贴着树干;脚后跟碰着树根,而两只脚后跟隔开的距离和树干的周长相等——大约四十公分。由于前面生长着一簇草,看不出把她绑成这种姿态的那根小绳子。两条前臂被绑在背后,在腰部交叉在一起,两只手分别搁在另一只手的肘弯里。肩膀也一定是从背后缚在树上的,大概是用皮带穿过腋下绑着的,不过看不出来。那女孩仿佛既疲劳又紧张;脑袋侧向右边,整个身躯都有点向右边歪扭着,右腰稍微抬高,比左腰突出一点;右脚只有前端碰着地面,右手肘隐没在身后,左手肘的时尖突出在树身以外。这个快照是去年夏天一个访问本岛的旅行家拍的,虽然照片中人的姿态有点呆板,照片却充满了生机。幸而这个外方人只在岛上逗留一天,否则天知道他还会干出些什么事来。这女人认为她的女儿需要严加管教,不幸她的父亲已去世(这件事,旅行推销员当然是知道的),她就利用这机会来折磨得她的母亲简直快要发疯了。女人早已害怕两个品行端庄的大女儿一旦出嫁以后,剩下她一个人和这个没心肝的女儿怎么相处;这孩子只有十五岁就给家里去尽了脸。
马弟雅思很奇怪这女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事,使得她的母亲对她那么怀恨。毫无疑问,这女孩看来是早熟的。可是“没有心肝”,“胡闹”,“恶作剧”又是另一回事。她和那个年轻渔民订了婚又解除了婚约,这件事是不清不楚的。别的且不去说,“爱上了”这种小女孩的这种男子,首先就是扮演了一个荒唐的角色。为什么那个外方人只和女孩相处过一个下午,却要送给她一张照片,而且要配上这么华丽的镜框,作为这次旅行的纪念呢?母亲笑也不笑地谈到她的女儿有一种“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