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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让任三爷任潇云又重新记得这对母子,是在一个久未发病的午后。
他早早便起了,坐在床头,有些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晚温景搁在矮案上的文件。他是晓得用人的,不过有一些东西,他还是主张亲力亲为,尽管温景已经在他耳边劝过几回。
任氏主宅大而清冷,又有些许年代了,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徒有外表却空乏的艺术品。如同任潇云任三爷本人,他整个人摆在那儿,就足够赏心悦目的了。然而,他浑身带着一股寒气,那双深潭一样的眸子仿佛永远无法注入一丝光辉。任三爷有种异于常人的谨慎,他对外界十分敏感,不管是视线还是言论,虽然很多时候,他自动自发地将它们给忽略了。
这日,不知是因为早起的缘故,还是由于任三爷难得的好心情——他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发病了,再者,他近来疲累困乏的次数锐减,偶尔吹吹风也不觉得如何。
温景将窗给打开了,这一次他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没全数都敞开,只有微微清风从外头吹拂而来。
温景屈着背,小心翼翼地观察任三爷的神色——似乎没有以往那般苍白了,还有一抹淡淡的血色。
他思忖着,三爷今日的胃口应当是好的,得让厨子多平日多做一些。
这栋宅子太静了,而要是一般有什么声响,任三爷往往是最为敏锐的那一个。
当任三爷偏着头闭目养神的时候,他听见外头传来声音。
悠远的、又像是在耳边。
细细碎碎的。
然后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让任三爷不自觉地从床上坐起了。
他扶着矮案慢慢站起,他看了眼床边的拐杖,最后还是径自走到窗边。这十几步的距离,因为没有拐杖的辅助,让他觉得有些微地吃力,当碰到窗边的椅子的时候,他有些脚软地坐了上去,气息不顺地咳了咳。
笑声,是从外面传来的。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外头看去——自从任大老爷走了以及任筠雅出嫁之后,这栋宅子似乎就再也没有这般生气勃勃过。
那时候,主宅还是有许多下人,而其中又有不少是年轻一辈的。
大约是五、六个人,十几只眼睛盯着一个娃娃。
这个场景对任三爷而言是绝对陌生的。他抬手挡去刺眼的阳光,睁大着眼往下看。
那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任三爷这么想着,其实他也不知道漂不漂亮,他看过婴儿般大的娃娃不多,而那是个正在蹒跚学步,走得摇摇晃晃的小娃娃。
小娃娃被打扮得很可爱,一身蓝色的连身服,还带着一小顶的蓝色布帽。他正在左摇右摆地走向不远处那个拿着糖果诱惑他的女人——任三爷想起来了,那是他的嫂子。
任三爷简直是提着一颗心看着,当他觉得那娃娃快要摔倒的时候,小娃娃又提了一下站稳了,然后再不屈不挠地走向前——当小娃娃拿到那颗糖果的时候,一群人又笑了起来。那像是小娃娃的母亲的女人将儿子给抱了起来,啪啪地在儿子脸上亲了几口。
任三爷亦是毫无自觉地微微一笑。
“三爷,该用餐了。”
他看了眼温景,有些不舍地又看了看外头,人渐渐散开了,林子馨抱起儿子,似乎也要进屋子里去了。
“叫、什、么、名?”
温景顺着任三爷的目光,往下看去。一瞬间,他的脸色变了变,只是很快地又恢复正常。
他语气平稳地说:“是少夫人林子馨。”像是在汇报一样。
温景微微抬眼看了看三爷,却见他皱了皱眉。
温景心下转了转,“哦”了一声,连忙说:“还有小少爷,叫任祺日。”为了弥补之前的过错,他又再次补充道:“是从族谱里拿的名字,大老板还在的时候就定下来了,要是三爷您有儿子,末尾的字就是‘阳’。”
任三爷摆了摆手。
娶妻什么的,他从来没有摆在心上,单是要走几步路就让他喘不过气来,更别说是生儿育女了。
之后接连数天,任三爷守株待兔似地在窗边等着,可却都是失望而归。
夜晚入睡之前,他侧躺这,矮案上放着一个糖罐——他原来打算着,要让嫂子抱着侄子上来给他看看,可是他看了看房里那阴暗单调的布置,这个念头立马就打消了。他有些丧气地垂了垂眼,然而,看着那色彩鲜艳的糖纸,心里又隐隐觉得被安慰了。
檀香点燃的时候,他伴着那五彩十色的糖罐,渐渐地睡了。
然而在隔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