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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头没法说,说出来有罪。”他摇摇晃晃支撑起身子,愣眼看他半天,嘴一瓢又哭了。左右摆动脑袋展示自己,脸盘儿往前凑了凑,“十二爷,您瞧我这脸,像不像属黄连的?”说完了呜呜两下,一猛子扎进了他怀里,窝在他胸口嗡嗡说话呀,可惜他都看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①他坦:清朝宫女太监的住处,也作榻榻。
第31章
弘策没想过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人;不和他见外,愿意同他交心。在他跟前不忌讳哭和笑,甚至说到难过处会靠在他怀里;尤其这人还是个男的。
他有点尴尬;其实应该推开他;却没有这么做。他哭诉些什么他无从得知;自己心里只管挣扎起来。他和他的渊源算不上深,见过几次面,帮过几回忙,在燕子河驿站外说过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一步一步到今天;不知不觉,但又顺理成章。如今他窝在他胸前;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些零碎片段拼凑出一个人,无父无母,出身不好,所有一切都得靠自己,遇见沟坎和不公赔笑周全,战战兢兢活着,分外悲情可怜。
同情心泛滥,有时不是好事。就算对个孤女嘘寒问暖,都不见得坏过现在这样。怀里这人身份未定,尽管怀疑他是女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妄加揣测。所以男人靠着男人算怎么回事呢?他蹙眉想了想,但似乎也可以不用那么认真。他醉了,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是醉了。既然做不得自己的主了,靠着就靠着吧,和醉鬼计较什么。只是自己静下心来琢磨,他堂堂的王爷,听说一个侍卫病了就急吼吼赶过来,摆在桌面上说不响嘴。
沐小树呢,说话没停,接连的震动在他胸前嗡鸣,他下意识拢拢他的肩背——看着单薄,实际比看到的更羸弱。他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小小的肩头,细细的胳膊,轻轻一碰只怕就散摊子了。
醉酒的人,压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定宜就那么紧紧箍住他的腰,找到个舒服的位置把自己嵌进去。嘈嘈切切说话,刚开始的遮掩不过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后来就不行了,兜兜转转话又说回来,把那点底全兜出来了。
所幸他听不见吧,听不见真有好处。酒醒后想起来捏一把冷汗,要是当时都说明白了,没准儿糊里糊涂给逮起来,第二天一看,自己已经在大牢里了。
反正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王爷抱起来很舒服,她当时就剩一个想头,一辈子归她多好。瞧瞧香的熏的这是什么呀,真好闻。
“您是王爷,您把我哥哥放了得了。”她贴着他的锁骨说,“判我爹没罪,给他沉冤昭雪,我就能正大光明做人了,您说好不好?”然后自问自答,点点头说,“好的。”
又是叽里咕噜一串,半晌才捋顺了舌头,喋喋道:“我都多少年没穿裙子了,算不清总有一二十年了。我在北京,经过那估衣摊儿就迈不动腿。那儿有女人的衣裳,粗布的也有,绫罗绸锻也有,人家提溜起来,我就是看看也足了,您说到这程度多可怜呀!世上就没人比我可怜。好多女人觉得做女人苦,来世要投胎做男的。我不这么想,我就做女的,这辈子没做够,下辈子接着来。”她打着酒咯嘟囔,也亏得十二爷脾气好,没把她摔到地上去。她抬起头来,紧抓住他的衣袖摇晃,“您说为什么有人顺风顺水,有人就要受尽磨难?老天爷多不公啊,是不是?”
他说是,“不过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有人先苦后甜,有人先甜后苦,要是你,你选哪一样?”
她脑子里混沌不清,这么个简单的问题歪着脖子想了很久,“先苦后甜吧,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苦尽甘来呢?”说着仰身倒回了炕上,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着,“我会抹墙、会吹鼓手、倒卖过果子、还推独轮车给人运过粮食我爹妈要是活着呀,看见我成了这样,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要说苦,苦得够够的,您瞧我这手”
他把手递了过来,弘策自然去接,真算得上十指纤纤。只可惜了没有好好保养,手心有茧子,左手手背上还有很长一道疤。他心里拧起来,拇指在那疤上抚了抚,“这是怎么来的?”
她半阖着眼说:“给人砌墙,泥刀削砖嘛,砖头太沉拿偏了,就剁进肉里去了。”
泥刀是钝口,能拉成这样,可见当时有多疼。他叹了口气,“难为你。”
他没搭话,咕哝一声安静下来,大概酒劲全来了,红着两颊打瞌睡,鼻息咻咻,像头小兽。他的目光流淌过他的脸,就是那种感觉,不管他闭着眼还是皱着眉,每一处都耐人寻味。
犹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混在衙役之中,那么小的个子,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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