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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珠子是黑的。他将一物塞进我怀里,伸手间我竟然没来得及去阻。
我有些发颤,低声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一挺胸,颇有几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反正现下我心灰意冷,什么也不想顾了。这人就是想要我的命,我也允了。便是不明不白地死去,也好过夹杂在这乌烟瘴气的官场之中。先前我削尖了脑袋往里头挤,可一看到阿林,我顿时觉得自己满身臭不可闻。
那人诡秘地一笑,轻声在我耳畔亲昵地说道:“我是你哥哥呀。”我顿时身心一寒,猛然撇下了他的手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那人冷笑了一声,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突然向我左边站去。我隐约觉得他想是面向了谁,只是向右一看,却什么人也没有。随即他俯低了身在我耳旁冷冷一笑,顿失了踪迹!
他这身功夫,竟然也上涨了不少。
我当下四下张望一阵,未觉出有人,于是将怀里之物一揣,正要回房去,突然想到那房梁之上恐怕还蹲着个侍卫,却是不妥当,于是思索一阵,又一次来到那当初会见张师爷的那个九曲十八弯的小廊桥上,见实在没了人,这才掏出了怀里的东西。怀中一个包裹,包裹之中微微有些沉,打开一看乃是一块灰白的帕子,帕子里头包着一只银镯,镯子很别致,方才闷在包裹里听不出什么,只是一露了出来,稍稍一动便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将铃铛的珠子铸在了里头,若是摇动得再大些,里头大约十七八个小珠都要在各自镂空花饰的腔室鸣叫起来。我忙稳住那镯子,再一细看,那帕子竟然些着什么。我接着月光一看,顿时骇然。这上面一笔一划粗糙的字迹,颜色暗红,微微腥气,方才我只当是墨迹,谁晓得竟然是一封血书!
我心下一凛,仔细看去,却发觉那些字儿我一个不识得。想我习字也十年了,怎得偏偏这些字符一个不熟?我心下讶然,再一仔细看了看,只觉得仿佛古怪之极,那人说什么我看了就能明白,可谁晓得我压根儿不识一字!
正思索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好兴致。”我的手猛然一抖,那铃儿响了一下,登时发出一阵清脆嘹亮的清鸣。我慌忙想将帕子塞进怀里,只是眼前一花,帕子和铃儿都已不见了踪影。
楚冥玑站在我身侧,手里捏着二物,眯着眼扫了两眼,突然间睁了睁眼睛,紧紧盯住了那张血书。我冷汗直冒,心里头似乎有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要大事不好!
楚冥玑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渐渐的脸上的神色不见了。我看得心莫名慌了起来。楚冥玑绕过我身后,站在我另一侧道:“我倒是真没想到,侍郎瞒得我这么苦!”
我心中忐忐忑忑,十七八只水桶吊上跳下,只是嚅嗫道:“你你说什么”
“我当那胡人不过是侍郎从前友人,想来不致闹事儿,谁知道——”他举着手里的帕子摇了摇头,“你骗得我好苦。”
我蓦然心里一凉。那一句“你骗得我好苦”仿佛硬生生掐断了我与楚冥玑之间不知何时建起的桥梁,我登时变了脸色,竭力道:“我我不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不认识你亲哥哥?”我瞪大了眼睛,原来方才那人看的就是他。他们都已经知道了对方,只有我还蒙在鼓里!我隐约觉察到一个巨大的陷阱摆在面前,黑龙一般张开了大嘴的圈套已然在很久之前就已将我全然纳入。只是我浑然不知,方在此时才恍惚窥得一角。
楚冥玑面无表情,眼珠子沉得像一潭深水。他举起手里的铃儿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咬咬牙道:“我如何知晓?”他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神色,微微透出些难解的凄凉,仿若无比失望地盯住我,声音毫无波澜地道:“这铃名为‘驼王铃’,楼兰人生养在沙洲绿洲之中,外通他国都要靠骆驼行路,因而珍视骆驼,视其为国物,绝韵侍郎出身于那绝妙之地,难不成还想我来告诉你么?”
我冷着脸看着他,只觉得牙齿打战。“我、我自小生长在大楚,楼兰我早也丝毫不记得了”
“哦,是么,”楚冥玑淡淡一句将我全然鼓起的气力尽数挤垮,“连驼王铃都不识得了,却是走得久了。难不成还要我来提醒你,这驼王铃,是楼兰王族才用得的么?”
我蓦然睁大了双眼。
“侍郎若是忘了自己生身父母,倒也不难明白为何不知这驼王铃是自王子公主出生便赐予之物了。”楚冥玑的声音渐渐飘忽冰冷,仿佛一潭冰水似的,冻得我不住发寒。我咬着牙道:“与我何干?我是楼兰的混血之族,这王族之物同我又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