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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三对店内众人视若无睹,自顾对着身边的一张椅子微笑,道:“路上也算平安,好歹在过年前赶回来了。小香,你别忙,让我好好看看你,一别三年,可让你受累了,是呀,我在北地对你们母子俩也是牵肠挂肚,对了,阿祺那小子呢,怎么还不来见爹。”
顾师言等人见汪三举止如此怪异,状类疯癫,不禁大为诧异。
汪三伸手凭空抚摸,似在爱抚幼童的脑袋,脸现慈爱之意,道:“嗯,长这么高了,还认得爹吗?叫爹。”又扭头对椅子道:“你看,亲爹都不认得了,唉,也难怪,三年前他才四岁,都说商人重利轻离别,爹也是为了日子能好过点不是?这次回来我不再出去了,小香,你看,这三年我省吃俭用,在外也积了不少钱,这大锭大锭的银子你可收好喽,明年开个杂货店。”
店家见汪三从怀中掏出的所谓的大锭大绽的银子却是两个黑乎乎的馒头,不禁笑出声来。那汪三大模大样地坐到桌边,抽抽鼻子,笑道:“真香!”似乎满桌都是好酒好菜。汪三拿起筷子,这里夹两下那里夹两下,却就是不夹那盘牛肉,似乎那那些子虚乌有的菜肴远比这盘牛肉好吃。
泉儿见他空口大嚼却是一副香甜可口的样子,走近去看,那汪三用筷子什么也没夹着却递到泉儿口边,道:“来来来,爹喂你一口。”泉儿“呸”了一声,赶忙躲开,对顾师言道:“公子,这人失心疯了。”顾师言道:“他思家心切,醉后便做梦回家了,可叹。”
店家道:“他装的,做梦哪有这样做的!”
汪三胡吃了一阵,忽然头一歪,鼾声“唏唏呼呼”,趴在桌上竟睡着了。顾师言让店家扶汪三去歇息,房钱一起算。店家连连答应,也不提不要汪三店钱之事了。
次日一早,顾师言等三人用罢早饭结过帐后便要启程,却不见汪三的影子,问店家,店家说他一早就起来出去了。顾师言摇摇头,心想自己有心助他盘缠,他却踪影不见,只能怨他福薄。当下上马赶路,未出十丈地,却见路边一人拱手而立,正是汪三。
顾师言便命泉儿取一绽五十两的银子赠于汪三,汪三跪下磕头,顾师言将他扶起,道:“赶紧启程回乡吧,以免家中妻儿盼望。”
汪三感激涕零,哽咽道:“公子再生之德,汪三没齿不忘。”一边掏出那只木碗奉上。顾师言笑道:“这碗你自己留着吧,在下不缺酒喝。”
汪三不肯,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将碗往泉儿怀中便塞,泉儿笑嘻嘻接过,道:“公子爷,就留着玩吧?”汪三又问恩人姓名?顾师言道:“四海之内皆朋友,何必问姓名,就此别过。”打马先行。
汪三追着泉儿问。泉儿道:“围棋天下无双的江南顾公子你可知道?”汪三一愣。三人催马将他撇在路边,扬鞭而去。
汪三跪倒在地,朝三人背影遥拜。
初十日,三人因贪图赶路误了投宿,眼见暮色四起,寒鸦归巢,却依旧不见村落墟烟。道路两边古木森森,阴影幢幢,泉儿有点害怕了,道:“公子爷,这天晚了,不会出来什么歹人吧?”顾师言道:“再赶一程吧,前边应该便是枣阳。”
三人催马疾行,又赶了一程。萦尘耳尖,道:“好像有钟声。”顾师言喜道:“这定是承恩寺晚课的钟声。”
承恩寺在枣阳东郊,始建于隋炀帝大业年间,属禅宗寺院,主持僧法号水云,原是柴桑东林寺僧人,后入主承恩寺。水云禅师与顾师言乃旧相识,顾师言前年进京,曾迂道拜访,今日相见,各道契阔。
水云得知顾师言赴京参加元宵棋会,道:“元宵棋会早已轰动朝野,各郡县均选送好手赴京,二品以上官员亦可举荐一名棋手参赛,据传京中已云集百余名各路高手,天下好弈者闻风而动,那棋力低微只为一睹盛况的更是不计其数,贫僧是出家人,遥想此棋林盛会亦不禁蠢蠢欲动。”水云也好围棋,棋力不低。
顾师言道:“禅师便与我一道进京观摩此次棋会如何?”水云含笑摆手道:“阿弥陀佛,以贫僧之微末棋艺岂敢与天下棋士争雄!公子乃我柴桑才俊,不世出的棋才,贫僧此后每日为公子念诵《金刚经》,保佑公子独占棋会鳌头。”顾师言合掌道:“多谢。”
水云忽然记起一事,道:“枣阳城中前几日有一名叫冯渊的西川人在下赌棋,一律授二子,据说是为了筹措进京路费。接连三日,无人能过得了他二子关,棋力甚高,不知公子识得此人否?”顾师言奇道:“冯渊乃西川道选送入京的棋手,一切费用由西川都护府资助,如何会为筹路费而与人下赌棋?”水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