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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转出门口不远,恰逢王砦主带着砦中那位人兽共用的大夫匆匆赶来,见折翎行走无恙,长吁了口气将大夫挥走,又交待了几句砦栅安好的说话便往议事厅行去。交错未远,一名砦丁气喘吁吁跑上坪来大声叫嚷道:「砦主,砦主!砍翻的那几个带着狐尾的鬼蛮子是不是和以前闯砦的猎户一样,搭到后崖扔了?」
折翎闻听砦丁报讯,脚步一滞,立在当场。晓月收步不及,一下撞在折翎背上,险些坐倒,被克里斯蒂娜一把扶住。克里斯蒂娜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蛮语,进而白了折翎背影一眼。王砦主闻砦丁言大怒,飞起一脚踹在当胸,大骂道:「混账东西,猪油蒙心了!猎户不都是被好言好语的驱走了么?你老娘教你把染了疫的死猪死羊叫做猎户?再胡聒噪,看我不将你祭了砦规!死了的鬼蛮子在哪里?带我去看!」言毕,笑着给折翎巧云拱了拱手便一脚脚将砦丁踹了一道下坪。
折翎复行苦笑道:「金狗远拦真是无孔不入!此阴平小路宋人亦少知,彼等竟能侦至此处!看来金狗既得陇复望蜀矣!」
巧云闻言,知折翎心系战局,遂柔声劝解:「定是大散关、玉垒关正路守把的紧,金人吃了大亏、急切不得过,方欲别出机杼四处哨探的。」
折翎颔首,行几步怒哼一声道:「将误入猎户杀了扔下崖口!我折翎竟沦落至与此等匪类共处!」
巧云将头垂的低低,噤声无言。折翎话一出口,心知不妥,遂亦默默。四人缓行至中坪间一排屋处,克里斯蒂娜告辞自回住所,巧云与晓月同扶折翎入了正房屋中床尾坐定。
巧云将晨起采来的酸浆果儿依旧法捣碎,就着火盆弄了温热饮子送与折翎。折翎试试不烫,一饮而尽、将杯递与晓月道:「母亲说爹爹生前,最看不惯那些文官不耐吃酒,却总弄些什么酸甜饮子。如今我这伤缠绵不去,竟是养成文官习性,爹爹若见我今时做派,定要骂的!」
巧云闻折翎说起甚少谋面的亡父,即知他心中依然在为折氏降金气闷不已,怕他气喘伤肺,便坐在他身边以手轻拂其背道:「廿三郎,折氏一门数代英烈,为大宋辟守西疆,与国同休戚,忠勇天日可鉴。折家若是降了,必定朝野震动,怎能年余间茫然不知?富平战距此时不过九月,战时郎君见了张枢密,又随在吴经略麾下。听郎君言讲,两位大人相待恩遇有加。若是彼时折家已叛,两位大人又岂能容郎君在侧?」
折翎蹙眉思索,继而颔首,俄顷又摇手道:「可陆大安所说黄绢铜印兼四叔父手书是断断做不得假的。叔父与佟仲,定不欺我!」
折翎心中激荡,语声便大了些。只觉得肺腑间一阵火热,忍不住咳嗽连声。巧云慌喊了晓月过来同为他抚胸捶背,又安顿他倚床半卧,轻声埋怨道:「伤势本未大好,却偏要去强开弓射什么虎!今天议事厅中又」说到此处惊觉顿口,抬眼瞭了折翎面上无碍,才续道:「急怒攻心,牵动了旧患,可如何是好?」
折翎今日心中悲恸恼怒,适才在厅内及路上一直提气强忍伤患,进了屋本就松懈下来,又喝了巧云调的热汤,此时在床上靠下,顿时觉得疲累袭来,昏昏欲睡。听巧云在耳侧轻声细言,只觉得头眼沉沉,用手抓了巧云柔荑慵懒道:「将体不安,军心难稳,战局如何,实在忧心。我若不是强撑,让他们出砦打探消息都是不肯的。本是刀枪外创,却不知怎地伤了肺脉,缠绵难去,这要将养到几时?」
巧云宽慰了几句,见他精神难振,便熟门熟路地侍候他躺倒,又为他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发怔。不一时,折翎微鼾。巧云将手探在被中抓着他的大手,默默垂泪。一旁侍立的晓月见状,忙拈手帕出来为巧云拭泪。巧云吃她一惊,抽手而回自拈帕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晓月在一旁面露关切,伸手连续比了几个手势。巧云看后答道:「我知廿三郎身子壮健,定会好转。只是他自昏迷中醒来已三月有余,此间事需再瞒不得。他越是一味疼爱我、将言语憋着只字不问,我这心中越是煎熬。」
晓月将眼眨了眨,又比了些手势。巧云幽幽一叹,想将晓月让在床边坐下,晓月扭捏着不肯。巧云只好执了她的手,回头望折翎道:「若你是我,当怎么选呢?我多希望自己只是民间柴门之女,如此便能心无旁骛、随这冤家白首一生,胜似此时自处两难。」
晓月闻言,似是颇为激动,头摇的拨浪鼓也似,耳珠处垂的坠饰叮当作响。一双小手飞快在胸前比划,甚是急促。巧云看了,先是一怔,继而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