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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乐乐心里不平衡了,使劲用手扇着刚开过去那辆混凝土大车扬起的黄土,“你见过有人饿着肚子感受北大荒的情调吗?搞行为艺术也得在填饱肚子的情况下吧?
远处的隔离带旁有个人影若隐若现,马路狭窄的只能通过一辆汽车,没有主辅路之分,那辆大车开过把他挤到了两条隔离带中间。他的脸上没有惊讶与气愤,尽是习以为常的无奈。车速虽慢,但也带起了一阵风,他胡噜了几下头发,重新整理好发型。
“前边那个天生红脸蛋的同志就是郭思宇?”田乐乐自认嗓门大,在这里却还要扯着嗓子说话。
“是啊,快走吧,这儿离他们家还有一段距离呢。”他说。
她体验了一回跋山涉水,跨过了多少小山坡,越过了多少小水坑,险些命丧几只看门狗嘴下,郭思宇家的小院才终于出现在眼前。
一个古老的四合院,虽简陋,但一家人各有各的屋子,互不打扰。他们只占用了厨房和郭思宇的卧室,不用特意向谁请示。
“这是郭思宇,我大学同学。”凌然指着郭思宇,又指指田乐乐,“这是我媳妇儿,田乐乐。”
他们相视一笑,之后又没了话题。凌然搓搓手,“你先坐会儿,我跟郭思宇去趟厕所。”
“他们家不是有厕所吗?”她抗议道。
“不行,他们家厕所在我眼里顶多是一个摆设,你见过厕所门用玻璃的吗?连个帘都没有。他们一家子□惯了,我可不行。”
“那你把我一个人扔在他们家算怎么回事啊?”
“他们家人又不会吃了你。”他把她按在郭思宇的老板椅上,“玩会儿电脑,我们马上就回来,很快,听话。”
郭思宇比乌龟爬的速度还慢的电脑哪有什么可玩的,顶多听首歌不卡,还不能在线听。本地播放列表里就几首歌,还都是同一个歌手的歌,不过听说很多人都狂迷他。爱一个女的就给她唱妞子,信一个爷们就给他听挂念。
所有的过去,就像一本掉了页的黄历
没有人再会把它粘好一页页的回忆
在这种歌曲里找到共鸣的人,大多生活的不尽如人意,郭思宇算一个,但这歌还是凌然淘来推荐给他的。
“我来找你的目的当然是让你请我们吃饭了,你也看见了,我新交的女朋友也带来了,总不能让她饿着吧,那我也太没面子了。”凌然偷偷把郭思宇叫出来就为了这个。
郭思宇满脸歉意,顺手把两个裤兜拽出来,“看见没有,比脸还干净呢,脸上多少还有俩青春痘呢。哟呵,掉出五毛钱来。兄弟,你要看得起我,今儿我就用这五毛钱拯救你于水火之中了。”
“我上午参加一个远方亲戚的婚礼去了,身上钱都被我妈搜刮走凑份子去了。”他也从兜里掏出他累死累活换来的红包,“结婚可真是挣钱的买卖,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得请过来,一张请柬能值几个钱,磨不开面就得去,去了就是钱啊。”
“好赖您还捞着红包了呢,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凌然撑开那个印有囍字的大红包,不知道是不是两个喜字叠在一起容易让人乐极生悲,他的心像被车辙碾过一样难受,怎么也不能平复。抻出来捏在手里只有二十块钱,“人家开始要吃西餐,退了一步才选的拉面。拉面也得吃稍微有点档次的吧,一碗马兰拉面外加一杯可乐,我这二十块钱就花个分文不剩了。”
“我让你出门约会不带钱啦?”
“重点是我现在没钱,你可以先跟你妈要一点,等我有钱了还给你。”
“你以为我第一天认识你啊,你借钱泡妞什么时候还过,哪次不是妞吹了,这笔烂帐也就黄了。”他努力压制着情绪,“上个星期我刚跟我妈要完钱,要不是你拉着我去隔壁宿舍赌博,我能输的精光,连吃了四天的方便面,还是袋装的,因为比桶装便宜,每天还要刷筷子刷饭盒。这刚几天啊,你又让我跟我妈要钱,我张得开嘴吗?”
他们争的不可开交,田乐乐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等。
“我突然也想上厕所,就跟着你们过来了。”田乐乐指指旁边用红砖垒成的简易厕所,管不了里边是不是臭味熏天,委身钻了进去。她把自己当成导致凌然痛心疾首的罪魁祸首,以为一堵漏风的破墙能够阻隔肉眼所见的心痛。
上面到处飞着苍蝇,下面就是在黄土地里挖了一个坑儿,搭上两块木板,外边写个男或女就叫厕所。安全系数太低,一不留神容易栽进去,后果不堪设想。透过砖缝看去,凌然埋怨郭思宇的百态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