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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极快,乌木刻成的船头微微翘起这,如入水的鸟首,昂然破风而疾行。
船首的地方,有两个人,白衣素衫,并肩迎风而立。一个人正横笛吹奏,另一个人则侧首细听。
凌厉的江风吹起了他们披在肩上的发丝和衣角,倌发的丝带飘扬飞舞在空中,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动着,扭出各种奇特的形状。
强劲的江风,和船的飞驶浪花的翻涌带来的晃动颠簸,都非常大,可两个人的身形却都似钉子似的站立在船板上,不受那风浪丝毫的影响。
笛声随着船的行进,留下一串串美妙的乐符,一路撒落在宽阔的的江面上,飘绕不散。引得两边错身而过的船上的乘客,纷纷走出船舱,侧耳细听。那摇橹的舟子也放慢了速度,留恋不前。
那吹笛的,和听笛的,分别正是结伴南下的欧阳皓洁,和卢渊。
一曲吹罢,余音缭绕,闻者陶醉其中,犹浑然不觉。
“卢兄,你也来吹一曲,好让我也讨教讨教。”
一只晶莹剔透墨玉般的竹笛突然伸到眼前,卢渊这才恍然醒觉。一抬头,却见欧阳皓洁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沾染了这如烟似雾的水汽,那一对水润的眸子中盈盈的满是殷切,大自然光明的气息驱走她身上那一丝总是萦绕不去的冷峭。
此时的她,更像一个纯真的孩子,卢渊的心头突然又袭上一种遥远而熟悉的感觉
“卢兄?”
拿着墨竹长笛的手晃了一下,卢渊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地接过笛子,沉思了下,随后放在嘴随口吹了起来。
欧阳皓洁双臂交叉胸前,抄起手,迎着风微仰起头,闭上双眸,细细地体味欣赏起来。
世间大半如此,可以说文如其人,棋如其人,曲如也其人。一个人的下意识之间,在举手投足间便反映出了自己的内心最深处的本性和本心。
卢渊的这支笛曲,澄澈高亢,而不失委婉,其清雅与纯正又顺乎天然,果然是属于他那昂藏男子气概的笛声。
而令她颇觉意外的是:这支曲子于委婉回转之中,竹音绵绵之处,竟然还暗藏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悲凉。
就在此时,船行到了一个河道狭窄,转弯的地方,水流陡然变得湍急,两侧河岸礁石林立,犬牙交错,十分险峻,船只随着水流加快了速度,船工们都停止摇橹,掌舵的小心翼翼,深怕碰上礁石,翻了船。
在困惑彷徨之间,那笛音陡转回旋,随之变得昂扬嘹亮,竟将那丝无形的怅茫失意轻轻地掩盖了过去,了无痕迹。
船工们也都和着那笛声的节拍,齐齐吼起了号子。
一曲吹罢,卢渊放下笛子,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笛身,递还给了欧阳皓洁,心中反而觉得有些黯然。
他的父亲卢湛天,正是昔日的南方圣手,曾与北方圣手,年轻时的“捕圣”赵卫赵介仆,东方圣手欧阳云天,以及被称为西方圣手,后来成为欧阳夫人的“彩虹女侠”凤飞飞,因合力捕杀“豹子”一役,而成为世交好友。
而这首曲子,正是当年欧阳云天赠给好友卢湛天的。
如今,昔日的欧阳云天和凤飞飞,早已经香消玉殒,灰飞烟灭了,连他们唯一的遗孤,小梅儿也因为他的疏忽而落入险境,生死未卜。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在外人面前奏起了这首曲子。心中的伤感和愧疚,已经过了多少年了,他从未和任何人分享过。
为什么却突然在她面前吹了起来呢?一个萍水相逢,也不知能不能再见面的奇异女子。
“卢兄,这首好听的曲子叫什么名字?”
“《烟波江上行》是一位世交的长辈,根据一首古曲改谱的。”
“好,好,好曲!好一个《烟波江上行》!”
听了这曲名,欧阳皓洁右手持笛,轻拍着左掌心,竟似十分的陶醉。
“如此好曲,如此好景,怎能不唱和一曲!”
说着,她走到船舷处,扶着船壁,高举那墨玉竹笛,击节而歌。
那歌声悠扬空灵,有种傲视世间俗务的洒脱。
歌声随波漫漫地散开,闻者如痴如醉,恍然也有了一种出世而去的冲动。
君且听:
“人生最是得意时,莫道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这天地之大,无边无际,任我遨游!
人生自在轻狂时,莫说那黄金满屋,容颜如玉。
那烟波江上,无羁无绊,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