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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盈躺在床上,盯着帐子上莲开并蒂的花纹出了神。
当初自己嫁进武王府,为的是保爹娘和妹妹平安,可当爹娘要自己拿掉孩子以保全长孙家在太子面前的忠心形象的时候,自己却一口拒绝了。若按自己的初衷,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那为什么会说出“凡事都要替王爷考虑,为王爷的利益着想”这样的话来呢?
自己心里,最重要的是爹娘和妹妹,其次是自己,然后才可能有崔绎的份。
但在那一瞬间,持盈竟然觉得爹娘很自私,为了保全自己,竟然想谋杀崔绎尚未出世的孩子,还是以那么理所当然的口气来质问、命令她。
难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他看得比双亲、比复仇更重要了吗?
不,持盈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结论,自己只是不愿意因为崔颉而再度失去孩子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和崔绎没有关系,崔绎的确对自己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但持盈只允许他排第二,最重要的仍然是爹娘和妹妹。
对了,这样就对了,自己怎样都没关系,只要是为了他们
胡思乱想到深夜,持盈终于不堪疲惫地沉沉睡去。
拿掉孩子的事,长孙泰和范氏都没有再提,当然,也再没来看望过她。持盈对此倒没什么想法,早在自己踏出家门坎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被弃之不顾、只身作战的心理准备,爹娘的冷落和疏远,有他们的无可奈何,高压之下,是不能不低头的。
但小秋作为知情人,心中的愤懑却是怎么都平息不下来,一边帮持盈缝小衣,一边总忍不住嘀咕几句老爷太太做得太过分了之类的话,某一天不巧被过来请安的百里赞给听到了。百里赞心思细密,一想就通,待持盈将小秋支开后,就委婉地问:“长孙大人大概不太喜欢这个时候添小外孙吧?”
持盈笑得无奈:“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百里赞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笑着说:“东宫那边没什么消息的话,长孙大人会着急也是情理之中,一手伸出来五指还有长短,令尊令堂就算偏太子妃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分,夫人不用太放在心上。”
持盈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是小秋这丫头沉不住气,不过幸好她还知道分寸,也不会去王爷面前胡说,要不我更头疼了。”
百里赞点点头:“小秋姑娘心直口快,也是替夫人不平。”
自从范氏来过以后,小桃酥就被禁止踏入主院里,百里赞把它放在门外,它就可怜兮兮伸一个头进来看两眼,缩回去,再伸过来看两眼,又缩回去。持盈忍不住笑了:“她竟然能听懂人话,说不准进来就真不进来了。”
“禽兽也是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它就听你的,你把它当成自己的一部分,它自然也就明白你的意思了。”百里赞说着,温柔地朝门外做了个撵的手势,小桃酥知道今天也没有点心和摸摸了,只得耷拉着脑袋走了。
“嗯,佛家说万物皆有灵性,”持盈点头赞成,“金乌也通人性,见了我还会打招呼呢。”
说到金乌,金乌就回来了,王府后门方向噫吁吁一阵马鸣声,崔绎洪亮的嗓门命令下人:“叫厨房做几个大菜,再把容锦苑那边收拾一下,仲行,你招呼人先过去,本王一会儿过来。”
声音大得主院里的持盈和百里赞都听得清清楚楚,百里赞奇道:“王爷带了客人回来?”
持盈也很惊讶,崔绎向来眼高于顶,看得上眼的人没几个,更是从来没在家里招呼过人,今天这是刮的什么风?
很快崔绎就大步进了院子,见百里赞坐在石桌旁先是愣了下,然后慷慨地一挥手:“文誉也一起来,本王今日兴致好,大家一起喝酒!”
百里赞受宠若惊,连忙起身谢恩,持盈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问:“王爷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
崔绎两眼放光,神采奕奕,一手扯了颌下缨绦,将头盔扔给丫鬟,说:“上回你说的那个姓杨的小子,果然有两下子,我和他较量了一下,一不小心输了。”
持盈啼笑皆非:“输了王爷都这么高兴,这要是赢了不得大宴全府呀。”又细细一想,问:“杨公子一直没到府上来,王爷怎么遇见他的?”
崔绎大步入内更衣,百里赞便先行告退,持盈跟进屋里,坐一旁看丫鬟服侍他换了常服,又才上前去替他重新束发戴巾。
“刚开始我不知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人,下午仲行去火字营操练上个月刚征的新兵,注意到有个新兵蛋子握枪的姿势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崔绎整了整衣领,透过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