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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阵子他没有说话,凝望着窗外。“我想我还是坦白告诉你我在伊斯坦布尔的发现吧,以后我就不去想它了。说起来,这些漂亮的书你也得到了一本。”他庄重地把手放在那叠在一起的两本书上。“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可能会重蹈我的覆辙,也许还会遇到更大的危险。”他对着书桌的上方阴沉地笑了笑,说:“我还帮你省了写资金申请的许多麻烦呢。”
我笑不出来。他究竟意图何在呢?我突然想到自己低估了自己导师独特的幽默感。也许这是一个精心制造的恶作剧——这种危险的古书他有两本,就放了一本在我桌上,知道我会拿来给他的,而我像个傻瓜似的,真的照做了。但是我看到灯光下他突然变得灰沉的脸,他的胡子一天都没刮,眼神空洞,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和幽默。我向他倾身过去,问:“您想告诉我什么呢?”
“德拉库拉——”他停了一下。“德拉库拉——弗拉德·特彼斯——还活着。”
“老天,”我父亲突然看了看表说。“你怎么没提醒我?都快七点了。”
我把凉凉的手插进我的海军蓝外衣口袋里。“我不知道啊,”我说。“您还是继续讲吧,别在这节骨眼上停下来。”我觉得,父亲的脸有一阵儿都显得不那么真实。我从来没料到父亲还有可能——我不知道怎么说,心智失常?因为讲那个故事,有几分钟里他是乱了方寸了吗?
“太晚了,故事长着呢。”父亲端起茶杯,又放下。我看到他的手在发抖。
“再给我讲讲嘛。”我说。
“要是我们还不走,他们就要来赶我们了。”
夜早已降临——寒冷,多雾,潮湿的东欧之夜。街上很荒凉,几乎没有行人。“戴上帽子,”父亲提醒我,他自己总是戴帽子的。我们正要走到被雨水清洗过的小无花果树下,他突然停住了,张开手,把我护在身后,好像有车刚刚疾驶过我们身边。但并没有车,黄色的街灯下,街道也安静,如在乡下。我父亲谨慎地左右观望。我觉得前面根本就没有人,不过我的长帽檐挡住了些视线。他站住,转头仔细听着,身体纹丝未动。
然后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我们继续朝前走,讨论我们到了云游旅馆该吃什么晚饭。
在那次旅行中,我再也没有听到德拉库拉的故事。我很快掌握了父亲害怕的规律:他每次只简单而急促地讲一点点故事,不是为了达到某种戏剧性效果,而是为了保护什么——他的力量?他的理智?
第三章
回到阿姆斯特丹家里,父亲特别沉默寡言,同时也总在忙碌。我不安地等待着有机会能再问问他关于罗西教授的事。但他似乎总是在躲避我,除非有时我就挨着他坐下,等待一个可以提问的间隙。这时,他会伸出手来,心不在焉但有略为伤感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每当此时,我实在不忍心再问起罗西教授的故事。
父亲再去南方时,带了我一同前往。他只要去那里开一个会,而且不是很正式的会,不值得特意跑那么一趟。但他说,他想带我去看看那里的风景。
在公共汽车里,我全神贯注地看着窗外,拉古萨的主干道都是大理石铺成的,经过几个世纪以来多少鞋底的打磨,再加上周围商店和宫殿灯光的反射,显得格外光亮。以至于它看起来犹如一条大运河的河面。在城市靠海的一端,我们瘫坐在一张咖啡桌前,过去这是城中心。 “ 南方就是舒服啊,”父亲满意地说,拿起了一瓶威士忌和一碟烤沙丁鱼。
“ 你以前什么时候来过这里?”我才开始相信父亲有过从前的生活,就是我出生以前他的生活。
“ 我来过好几次,四次或者五次吧。第一次是很多年前了,我那时还是学生。我导师建议我从意大利到拉古萨来,就是看看这里的奇观。当时我在学习———我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夏天在弗罗伦萨学意大利文。”
“ 你是说罗西教授了。”
“ 是的。”父亲敏锐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去看他的威士忌。“ 我应该多给你说一说他。”
“ 我想听,”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父亲叹了口气。“ 好吧,我明天给你多讲讲罗西,白天讲,那时我不会太累,我们还可以有点时间去看看城墙。”他用酒杯示意了宾馆上面那些灰白而明亮的城墙。“ 白天讲故事更好,尤其讲那种故事。”
第四章(1)
“ 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我有点儿结巴地问他。
“ 我再说一遍,”罗西以强调的口吻说。“ 我在伊斯坦布尔发现德拉库拉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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