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涡中的黑袍人却如清风过身般寂然抽离,远远落在十丈外。
“十数年未见,沐总管想来已不认识在下了?”来人开口,苍老的声音满含隔世的怅惘,却无一丝的戾气。
沐宗这才看清那孤身站在竹林深处的黑衣老者皓须白眉,双目深湛,腰间系着一根华光暗蕴的蓝色玉带。
“孟道?”沐宗微惊。
孟道走近几步,揖手赔罪:“孟某奉主公之命南下求见谢太傅,原本以为总管不在府中,而谢府他人又与孟某素无交往,为免另起风波这才冒昧强行入府。还请总管原谅孟某唐突之罪。”言罢望着沐宗,诚恳道:“能否请总管代为通传,我家主公有要事报知太傅。”
沐宗一时难以定夺,踌躇着走向书房外,正要禀报,里间已有低沉的声音传出:“让他进来。”
“是,”沐宗颔首,“孟老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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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道入内之后,沐宗守在书房外,等候良久,才听门扇吱呀一响,孟道慢步而出。夜色下难望请孟道的神情,只瞧得他眼角忽隐忽现的晶光。沐宗声色不动,转身待要在前引路,孟道止住他:“总管不必送了。”
“好,孟老慢行。”沐宗站于阶下目送他在竹林间远去,直至那袭黑衣溶入一天夜色,才折身走入书房。
谢昶仿佛是疲乏至极,斜躺在书案后,缓缓道:“荆州的事办得如何?”
沐宗斟酌着言词,禀道:“夏侯公子我已从小侯爷帐下救出。小侯爷并不知情,回来前还为此发了好一阵火。”
“什么夏侯?”谢昶对着烛火冷笑,“他姓谢!怎么,他还是视他父亲一族为不同戴天的仇人么?”
沐宗道:“想是夏侯姑娘对当年与大公子的一段孽缘至今也未忘怀,那孩子他……并不知情。”
“边陲流寇之女,妄想攀附谢氏高门,自作孽,不可活!”谢昶怒道,“老夫当年让雍儿归牒谢氏宗祠,是她不放手。不认祖归宗也罢,如今却教引雍儿仇恨父亲一门,战场上兄弟残杀,手足不顾,岂非混帐!”
沐宗鲜见谢昶如此大怒,一时抿唇沉默,不敢妄言。
谢昶起身推开窗扇,在夜风的吹拂下深深吸了口气,平缓声音道:“七郎呢?”
“去见郡主了,”沐宗察言观色,进言道,“我这次在荆州听沐奇说,小侯爷历经战火已然脱胎换骨,在肃清殷桓余党诸战中更是功劳不殆,如今在军中威望甚高。我们离开荆州之前,小侯爷已于武陵招募新军五万人,这些人对谢氏极为敬仰,对小侯爷更是心悦诚服。”
谢昶闻言却无欣然之色,静静想了片刻,忽道:“明日修书沐坚,我将上禀陛下调他回邺都,让他准备好移交北府诸事。”
沐宗疑惑:“二弟外任已然十年,太傅为何突然让他回来?”
谢昶道:“后日夭绍嫁与郗府,钟晔既去,偃真又非郗氏家仆,郗彦手下无可主事之人,你跟随夭绍去郗府,照看诸事。我身边的事,今后由沐坚照料。”
沐宗追随他半生,自辨几分言外之意,不由追问:“太傅的意思是?”
“阿彦他们在东朝不会长久,”谢昶略作停顿,慢慢道,“北上之后,由你在他们身边,我才放心。”
话尽于此,余音却是未绝。沐宗退出书房外时,仰头望了望夜空。
东边天际不知何时已飘出一缕残云般的丝月,清冷垂坠远处孤山之上,将本是清澈的夜色竟衬得晦暗不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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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日,夭绍自卯时起,便无安定休憩的一刻。辰时随谢昶前往谢氏宗祠拜过祖先,刚回月出阁收整妆容,便闻宫中恩旨传来,忙于前庭跪叩接旨,才知是又一批宫中赏赐新婚之物,以及萧祯亲自从宫中挑选的台吏百人组成的送亲仪仗,羽仪盛列,锦绣车服,谢府前的朱雀大道被此泱泱布满。华阳与明宓也奉沈太后之命前来谢府看照出阁诸事,明书正一人里外忙得焦头烂额时,见她二人到来,自是欢喜无尽。
一时明书与华阳周旋在外,明宓随身陪在夭绍身侧,为她换上大婚盛服,摸着衣袂缀满的珍珠流苏,满是羡慕之意,说道:“阿姐穿着这身真美。”
夭绍微笑:“你也有穿上的时候,会比我更美。”
明宓扬眉道:“嫁人自不难,但嫁给郗哥哥那样的人,天底下可没有几个。”语毕,她扭头看着趴在一旁窗棂上的花梨鹰,问道:“这鹰是从云中来的么?”
“是。”夭绍倒了一杯花露,递给明宓。
明宓边喂画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