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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怜悯。萧怀瑾接触到她的不忿与悲悯,那一刻泪如雨下:“求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在混乱思绪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说这些,证据呢?那是先帝亲口……”
“你若不信,不愿信,不敢信,就去问太后啊!”她像一把凌厉的刀子割断了他,“不妨想想,若不是你母亲所为,丧子的太后,为什么那么讨厌您痛恨您?”
他一直以为,太后讨厌他,是因为他比不过死去的大皇兄——确实比不过,人生来是不公平的,天底下最大的不公平不是权财地位的不公,而是智慧与品格。有的人注定平庸,有的人注定耀眼灼目。
“所以啊,”白婉仪好整以暇,恢复了平静:“有你活着的一天,我这可怜的目的,就显得那么可笑。不是你不能帮我翻案,而是你背后的法统,你御下的国基,不允许这个真相,浮出水面。”
萧怀瑾的眼前,已经花了一片。世界都模糊了,且扭曲了。
他好像听到白婉仪问他“有你在,我是不是永远不能翻案了?”
他仿佛听到四周一片嘈杂的乱声“护驾!护驾!”
待所有的嘈杂归于平静后,他的视线逐渐不再模糊,他也看到了毕生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白婉仪被七八柄乱剑戳穿,随后那些剑霍然拔出,血雾弥漫。
她手里的小匕首落在地上,血汩汩地从她身上涌出,将她云色的玉色的大衫披帛染得鲜红。
。
——原来刀剑刺入肉身,是这样的疼痛啊。
白婉仪倒在地上,向着萧怀瑾的脚边爬去。
一步。
韦不宣当年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疼?腰斩呢,不会当即死的,人会清醒着见证自己死去。
两步。
那样清醒地感受着疼痛,会绝望吗?会害怕吗?会后悔吗?
三步。
如今她这样的疼,是不是就能抵消他腰斩时的一部分疼痛了?是不是就替他疼了?
四步。
如果是这样该多好……这辈子只承了他的恩,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不能。将他的尸骨葬下,甚至也不敢立碑,不敢刻他生平,怕被人掘坟。
所以能替他疼了也是好的。
这一刻她想到了七八岁时,跟着哥哥迁居朔方,那里晚上比五原郡还冷,缩在被窝里暖被褥时,她就听哥哥讲史书上的故事,那些精彩的决绝的壮烈的起伏跌宕的一生。
有个晚上哥哥讲到了刺客列传,讲了聂政和豫让的故事。
。
真是天意,让她冥冥之中回忆起来。
地上蜿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是她在地上爬行时擦出来的。那些侍卫紧张地守在萧怀瑾旁侧。他们意识到方才太急了,白昭容最后一刻,不知为何,那把匕首没有刺向萧怀瑾——其实她完全可以杀了皇帝的。
当时她收手,他们的剑却已经收势不及,刺了过去。
而被他们护卫的皇帝陛下,踏上前一步,难以置信的样子,悲痛欲绝的样子。
白婉仪碰到了他刺绣的靴子,轻轻舒了口气。
“我大概没有别的祈求了。”她平静地说。
萧怀瑾失神地低头望着她,她抬起头,与之对视。
“只求你说一句,韦不宣乃节义之士……这句话可以吗?就这一句,我好歹可以告慰他在天之灵了。”
萧怀瑾喉头动了动,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是自己不想说,还是张不开口,发不出声。
白婉仪哀求地仰望他,过了很短也很长的时刻。
她的手松开,闭上了眼睛。
萧怀瑾还是在看着她,大概是过了很长时间,他意识到,她死了。
被乱剑所戮,死在他面前。
比意识更先一步的是泪。
真奇怪,有的时候,痛到极致根本流不出眼泪;也有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意识到痛楚,眼泪却先夺眶而出。
他慢慢地跪在地上,抱住了满身鲜血的她。心头撕裂着一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他凭什么活得这么好?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
所有人都恨他讨厌他,他们恨他讨厌他也是有理由的,是正确的,是应该的。
但为什么偏偏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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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正殿里,谢令鸢正安静坐着,摆弄案上的一瓶插花,没有去哪个宫串门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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