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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军营,已经转入了入冬的备战。
军营内,士兵们几人一伍,整齐有序地巡逻。北方天气转凉,如今夜里风大,吹得军帐毡子都一掀一掀的,不时有砂砾打在毡布上的细碎声。
远远地看去,大营中央,一座军帐在风中稳稳立着,内里灯火明亮。这平静的灯火,每夜每夜地彻夜亮着,犹如黑暗中的明示,也让这些士兵感到了安心。
毕竟他们是跟着武小世子,已经打了三个月的仗。
眼下,武明玦手下的几个将领坐在他的军帐里,在灯火摇曳中唉声叹气。
战线拖久后最严峻的问题已经突兀出来,粮草辎重永远是行军打仗的软肋。
“眼看着重阳要到了,奉武伯那边……唉,估计朝廷也征不来更多粮草了。”
“这才八月底,待入了冬,长州可不比长安,别说没有炭火,城外庄稼都荒了一年,明年还要继续荒着……”
庄稼地一荒,来年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如果缩减到一日一餐,还能再撑四十天吧。大人,我们是否要退到南边的处州?”
武明玦坐在灯下,暖融的灯光勾勒出秀美的轮廓,因长期行军风吹日晒,脸颊没那么细嫩了,嘴唇还有点干裂,却依旧不减容色。忽然,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针线和帕子:“莫急,容我想一想。”
正着急上火的众位副将:“……”
老哥,稳。
虽然早就知道,怀庆侯世子在沉思的时候,喜欢绣花,据说绣花能帮助他更好地思考战术。然而值此绝境,他还这么淡定,他们真是好羞愧!
第一百零一章
月过中天,霜寒遍地。
一只黑猫飞速跳过祠堂的墙角, 花园里花枝轻颤。
“事情就是这样……我向家中派了鸽子回来报信的, 不知道为什么信没送到……”郦依灵跪在祠堂,把这几日在柳不辞军中的见闻都一一道来。
祠堂里烛火昏暗, 高低的影子投射在地, 黑乎乎一片。
“此事都怪犬子鲁莽, 未经家中许可, 私自调兵剿匪,不想却闹出了这等误会……子不教父之过, 老夫这厢赔罪。”站在祠堂里, 郦三老爷向众人深深作揖, 谢令鸢等人侧身不敢受,将他扶起来。
当然不敢受了, 郦依灵最后一句话, 让她们想起来,海东青觅食回来后,嘴角一圈鸽子毛!
海东青蹲在祠堂外的树上,睁着无辜的圆眼睛,抖了抖毛,忍不住回味了一遍鸽子肉的味道。
祠堂里一片赔礼谦让,郦大老爷站在一旁哼了一声,郦依灵缩着脑袋,郦清悟去换了身衣裳,武明贞和白婉仪揉着酸痛的肩背。
“那个柳不辞,也不知是否因为十一郎夜袭他的缘故,没来抢劫郦家。”郦二老爷端坐着,沉吟片刻:“依灵,你是见过柳不辞的。从你能够平安脱身来看,他不至于是人品低劣之徒,驭下也严,该不是混日子的流民。”
“是,”郦依灵跪着道:“这个人,不像走投无路的穷苦人出身……我猜是有什么目的才行抢劫之事的大族子弟。”她将柳不辞曾经说的那番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柳不辞的雄心啊,柳不辞的壮志啊。
——北地边关,还有很多士兵长眠,等着他去接他们荣归故里?
这柳不辞什么人,他以为他是谁?
郦二老爷皱起眉,君子不齿偷盗抢夺,然而此刻,他倒是对这个人改变了些许看法。
出身这种东西是一个人磨灭不去的印记,不仅是言谈,且渗透在人做的每一个选择和观念中。
穷苦出身的人,他的命是用来博的,自己尚且把性命看的鄙贱,所谓光脚不怕穿鞋,行事武断,有种富贵险中求的“侥幸”感,在郦依灵这样接受过士族教育的人眼里看来,有点没章法。倒是这种人,一旦风云际会朝代更迭,可以很快纠集一群亡命之徒,掀起或大或小的动乱,成为一挥百应的流民帅。
小门小户,也就是寒门子弟出身的人,做事常常谨小慎微,力图求稳,容易受到惊吓,被吓到了则会思前想后,大事面前不够果断,往往犹豫难决。寒门阶层不太容易出流民帅,却常常有很多谋士。
柳不辞不是前两种人。他身上既没有“险”的不安定感,也不像是思虑特别周全缜密的谋士,他有的是底气十足的无所惧怕,以及贵族教育讲究的“德行”,还有莫名其妙的使命感……种种特质,让郦依灵怀疑起了他的真正身份。
“侄女猜他不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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